我把明月画心头(106)

他还见过傅徵的运筹帷幄,定波王、“鬼将军”、孟少帅,这三个几乎执掌了整个北塞生杀予夺的男人被他调度于股掌之中。

但是……

但是他还见过傅徵的悲悯、傅徵的善良,以及,傅徵对着峪子娘娘像虔诚祈祷的模样。

在那掌管了姻缘和子嗣的天神前,他求的是什么呢?

肯定不会是权力巅峰与位极人臣,他想要的或许只有……

祁禛之顿时觉得喉头一哽。

“敦王先前与我有几分交集而已,”傅徵对祁禛之心中所想无知无觉,他和声问道,“怎么不吃了?馄饨都要放凉了。”

祁禛之笑容有些发僵,他推了推碗:“我吃饱了。”

“啊?”傅徵看着满满一碗小馄饨,“可是……”

“今夜还有一岗,我不能玩忽职守,先走了。”祁禛之拎起放在地上的佩刀,起身匆匆离开。

傅徵静静地坐了一会,低头拿起勺子拨了拨碗里的馄饨。

加了小葱和一小勺醋的汤已经凉了,油花浮在面上,散发出一股冷冷的咸腥味。

傅徵尝了一口,然后自言自语道:“还是多加醋好吃些。”

王雍守在一旁,硬着头皮赔笑:“那祁二公子真是的,主上您亲手包的,他也不多吃两口。”

傅徵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雍眼睛四处乱瞟,心中暗骂杭七最近怎么总往外跑。

“敦王今日有来信吗?”傅徵忽然问道。

“今日……”王雍小心措辞,“今日敦王殿下没来信,倒是,倒是……”

傅徵抬眼看向王雍。

王雍知趣地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拿来给我吧。”傅徵伸出了手。

王雍目瞪口呆,竟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也不知是在为谁受宠若惊。

他诚惶诚恐地递上信:“主上,看日子,应该是三月十五那天寄出京的。”

傅徵神色淡淡,接过信,将那印着“悬”字的火漆撕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封洋洋洒洒的长信。

然后,他随手一丢,把信扔进了火塘里。

王雍“咚”的一声跪了下来:“主上啊,这……”

傅徵漠然起身,不理会扑上前“抢救”信纸的王雍,转身下了楼。

刚被王雍暗骂不知死哪儿去了的杭七正顶着一头春雨,疾步走进后院角门。

“将军。”他一眼看到站在廊下的傅徵,赶忙快步迎上前。

“如何?”傅徵低声问道。

杭七扯下披风,搭在了傅徵肩上:“按照您所说,我和老六把天奎、天昴,还有天觜三地的要塞摸了一个遍,在其中共发现十枚毕月乌印。”

“十枚?”傅徵皱眉,“都在何人手中?”

“五枚在要塞骑督和戍边校尉的手中,余下五枚,分别在三个小都统和两个百夫长的手中。”杭七回答。

“骑督、校尉、都统、百夫长……”傅徵神色渐冷,“傅子茂这是织了一张大网。”

杭七沉声道:“将军,孟少帅知道这事吗?”

傅徵按了按额头,看上去有些疲惫:“我还没告诉他。”

“您可千万不能告诉他,”杭七当即接道,“老六去了天轸,临走前,他告诉我,二十八要塞从上到下,几乎都已被渗透,四象营中的境况只会更糟。若是被孟少帅知晓此事,他定会大发雷霆,肃清全营。消息如果传去了胡漠,北塞危在旦夕。”

“我正是有此顾虑,所以才一直压着这事。我真是不知傅子茂到底给他们许诺了什么,这些从上到下,乃至底层的小兵都会心甘情愿成为其中一员,总不可能真的是为了我。”傅徵轻叹一声,“除了你和老六,我也不知该信任谁。自从收了傅子茂的那封信,我总觉得不对劲,他似乎……似乎刻意想让我去查,刻意想让我接触毕月乌之事。我现在只怕我接触得越多,越遂了他的意。”

“这……”杭七也面露难色,“小郡王这番举动,着实是把您架在火上烤。您如今不告诉孟少帅,倘若来日孟少帅知道了,他岂不是会……”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傅徵眉头越蹙越深,“而且,此事兴许还与敦王有关,恰恰在这个时候,敦王又要巡边,身边竟还带着姜顺。”

杭七没了主意,他只能问道:“将军,这该如何是好?”

傅徵闭了闭双眼,缓了好久,才答道:“我准备给那人回封信,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事。”

“谁?”杭七愕然。

大兴皇帝谢悬,在傅徵离京回到天奎的一年多时间里,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地每月送信一封,并在封口火漆上盖大印:悬。

傅徵从前从未看过一封,起初都是随口叫王雍拿去烧了。没吃熊心豹子胆的王雍自然不敢烧,他把每封信都老老实实地存在一个黄楠木的小箱子中。直到这箱子被女贼莫金金摸走,箱子里的信被祁禛之当众点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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