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的,不然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哭累了还能睡过去?
哦,也或许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但是没死。
李润希睁开眼睛时天没亮,他手上的血把床单打湿了一大片。
手机有一条许敬亦凌晨发来的信息。
【没有生命危险。】
宋柘没死。
李润希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脑袋才转过来。
宋柘没死,一切是否还能有挽回的余地?
他可以跟许敬亦解释,这个念头刚起,李润希瞬间像是被人擂了一拳。
解释?怎么解释?
这件事如何解释?解释书本上的名字?背上的纹身?
大脑现在终于冷静清晰了不少,他明白昨晚所做的将一切推往自己只是感恩所以才做这些事的设想根本就很难成立。
许敬亦何其聪明,只要起个头,可能都不用撩开后背看那副瘦金体的名字,他就会猜到李润希之前一直都在骗他。
这已经是一条死路了。
李润希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来录像,把这件事简单几句带过,随后哭着说:“我走进死胡同了,没有路了。”
“我好害怕。”
“真的,好害怕……”
录完像,李润希翻爬起来坐着发了会儿呆,随后把家里所有有血的地方都打扫干净,前往医院。
还好许敬亦还愿意接他电话。
李润希是在病房外看见的许敬亦,他洁白的衬衫上还沾着血,头发也乱了几缕,看起来很累。
“亦哥。”李润希小声地喊他,走到他身旁,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许敬亦抬手揉着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从长椅上起身对李润希说:“跟我来。”
两人来到楼梯间,现在刚好五点钟,外边天色黑中夹着灰,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绿光,印在两人裤腿上。
“小柘刚才醒过了。”许敬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已经和我说了事情经过。”
李润希头皮一紧,立马就深吸了一口气,忐忑地问:“他……说什么?”
许敬亦低头看着李润希,目光直白而长久,像是要把李润希给看穿似的。
李润希在这样的目光下很快就招架不住,率先开口:“我错了……”
“关于这件事,”许敬亦盯着他,语气严肃,“我现在听你说。”
许敬亦在给他机会,李润希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
许敬亦不会只听宋柘一个人的,只要自己辩解,只要自己能给出合理的理由,许敬亦还是会相信他的。
李润希颤抖着,牙齿紧咬,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行为在许敬亦看来似乎就坐实了宋柘所说的话。
李润希听见他深深叹了口气。
“小希。”许敬亦的嗓子有些哑,语气充满了无奈与自责,“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始终没把你教好,还是当初叫你去看心理医生导致你又有了新的心结。”
许敬亦把手插进裤兜,疲惫地往后靠在墙上,目光复杂地看着李润希,“小柘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我也试探过他,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但你为什么只凭自己的主观臆想,不加以确认,也不听他解释,就朝他发难呢?”
李润希愣愣地看着许敬亦嘴唇一张一合,脑袋好像却无法理解他的话。
“是不是当初我让你去看心理医生,让你对这方面太过于敏感了,小柘对你的示好令你感到非常难受,你才控制不住的?”
“他说他只是想给你倒杯牛奶,因为你最近好像睡眠不好……”
啊,原来是这样啊。
李润希终于理解过来了,宋柘没有和许敬亦说一丁点实话,他也笃定李润希同样不敢跟许敬亦说出真相。
所以事情现在就变成了,李润希以为宋柘喜欢自己,而自己曾因同性恋问题被许敬亦带去看心理医生,心底有阴影,所以对这方面难以接受。面对宋柘的示好,李润希不分青红皂白就往同性恋上扣,甚至痛下杀手。
简直就和神经病没什么两样,是个疯子。
李润希简直有些想笑,嘴角却怎么都提不起来,只能像是抽搐一般丑陋地颤动。
要解释,就只能说出真相,那个自己一直爱着许敬亦的真相。
不解释,那就接受许敬亦的失望,自己无理取闹发疯伤人给许敬亦带来如此大的负担和麻烦。
“亦哥……”李润希整个人有些抖,声音也很小,“我、我给他转钱,我出医药费,我会负责的。”
李润希眼泪毫无征兆地流淌着,许敬亦却没再帮他擦去,过了好一会儿只神情复杂地说:“这些我会处理,你先回家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好。”
许敬亦说罢视线下移,看了下李润希紧紧握着拳头的手,声音轻了一些,“手受伤了吗?自己去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