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默默说:按照常理,我现在应该哭。
很多影视小说都是这样,像我这种孤儿,看到养母的情真意切的信,就应该哭。
可是尤里并不想哭。他想笑。那种真心的,快乐的笑。
天暗了,出租车内没有开灯,他不怕被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
于是他按灭了手机屏幕,咧着嘴,无声地笑着。
就像小时候第一次吃到梅拉做的烤苹果时那样,他露出了只属于儿童的,简单而灿烂的笑容。
第20章 晨练时间到
当时大概是凌晨四点半。尤里突然从美梦中醒来。
既不是噩梦惊醒,也不是想上厕所,反正就是突然醒了。
他以前也经常这样,比如在福利院的时候,有野狗跑进住宿区域到处乱逛,或者同屋的小孩爬到双层床边,头卡进了护栏里……事情将要发生时,或者刚刚发生时,尤里就马上会醒来。可能是一种预知危险的本能。
今天尤里又醒了。看看四周,好像也没什么事发生。
在考虑要不要去看看贝洛时,他听见窗外的植物不自然地簌簌作响。
他坐起来,望向窗户。屋里没有开灯,窗外比室内稍微亮一点。
一只手掌从窗口下方伸出,“啪”地一声拍在玻璃上。
手很纤细,颜色苍白,像是女性或少年的手。
它先是紧紧贴着玻璃,然后慢慢弯曲手指,指腹在玻璃上摩擦,一点点滑下去,滑到窗台,掌心扒在窗台上,手指继续摩擦着窗框和玻璃。
尤里拿起手机,点开相机,选择“夜间拍摄”。
窗外传来闷闷的声音:“你醒了没有?打开窗户!”
“派利文?”尤里放下了手机,“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闹鬼呢。”
“你还挺失望的是吗?”
尤里打开了窗户。派利文单手扒在窗台上,另一只手抓着旁边的排水管。
“拉我一下。”派利文说。
尤里抓住派利文的手腕,向上提起,这小孩轻得像一只猫,不怎么用力就能抓进屋里。
终于站在了地上,派利文整理一下衣襟,四下环顾。
尤里的房间很规整,没什么特色,没有什么值得嘲笑的细节,派利文一脸失望。
尤里问:“你身手那么矫健,难道没法跳进来吗?”
派利文说:“没法自己跳进来。因为这是贝洛伯格的私宅。”
“精灵也有‘被邀请才能进私宅’的说法?那不是吸血鬼吗?”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派利文插着腰说,“树篱村整体有大范围的防护圈,每家每户还有小的防护圈,贝洛的房子也不例外。如果换了别人家,我应该连进院子都很困难,但贝洛的院子没用防护圈,所以我能进院子;至于房屋,房屋建成的时候就在地基和墙体里做了防护圈,除非重建,否则取消不掉,所以我进不来房子,但可以被里面的人带进来或请进来。”
说到院子的防护,尤里想起那个长得像冥河水母的风铃。
他从窗口望出去,不远处两三户人家的院门口、院内树上都亮着小光点,是尤里之前见过的发光风铃。
“院子的防护是那个吗?”尤里指向外面。
“风铃是吧?对。不过风铃并不是防护手段,只是一个指示物,表示防护状态启用中,就像你电脑开关键上那个灯一样。”
尤里靠在窗边,望向贝洛院子里那只不发光的“冥河水母”。贝洛的院子没有用防护,为什么?
在索尔夫妇家的时候,他听到过一耳朵关于贝洛过去的事。贝洛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不是树篱村出生的孩子,而是被本地村民收养的。
既然是“收养”,就说明贝洛的亲生父母要么不在了,要么无力抚养他。这一点让尤里暗暗感慨,原来贝洛和自己也有点相似。
那么贝洛被收养之前又是什么情况?村里绝大多数人都有发光的“水母”,只有贝洛用着暗淡的“冥河水母”,会和他过去的经历有关吗?
虽然没什么理由,但尤里就是有种直觉,觉得和贝洛的过去有关。
“发什么呆呢?”派利文打断了尤里的沉思,“找你有事。现在有时间吗?”
尤里说:“现在天还没亮,我应该在睡觉,你觉得我有没有时间?”
派利文一点也不觉得这句话是拒绝,他觉得这就是“有时间”的意思。
他说:“那天在山顶大宅里,你用什么东西撞我来着?给我讲讲,给我看看。”
尤里说:“哦,我用了个牛头人。”
派利文皱眉抿嘴,不满地盯着尤里。
“没逗你玩,真的是牛头人。你出现之前,我不是在那临摹壁画吗,我正好临摹了一个牛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