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秉渊看到母亲的神情,面上的表情也淡了淡,他自然知道母亲迟疑的言下之意。
在某些方面,他的母亲与江然很像,他们都是太体面的人。
这样的人会过分内耗自己。
于是席秉渊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平淡,主动坦言道:“前段时间我没来,是在处理一些……私事。”
席英缓缓地眨了眨眼,她当然知道那所谓的“私事”是指什么。
半晌,她垂下眸:“……妈不好干涉你的生活。”
她缓缓抿起嘴角,目光落向窗外,变得有些渺远:“……你从小就是很有主见的孩子。”
“我和知木是和平分手。”
“……你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
“那个叫江然的孩子呢?你们……相处地怎么样。”
席英忽而抬头,一双杏眼直直地望进席秉渊的双眼中,沉静而柔和。
席秉渊微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停顿了一下,缓缓道:“他……他很好。”
他垂下眸,似乎是在思忖,再开口时声音很轻:“他和知木很不一样……他很有趣很鲜活……你会喜欢他的。”
席英细细地观察着席秉渊在说话时的神情,在见到席秉渊提及江然时那一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温和时,她才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她自然是最了解自己孩子的人,席秉渊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些善意的假话,她能分辨出来。
她看得出来,在谈及江然时,席秉渊流露出来的是真实的笑意。
祈知木是个很好的孩子,两人在一起的三年她也看在眼里,对于两人如今的分手,她虽有遗憾,却并不感到过于震惊。
所有的事情追根溯源起来都是有迹可循的,两个很好的人未必很适合在一起。
席秉渊和祈知木就是这样的一双人。
她笑:“那就好……”
席秉渊看着母亲的笑容,也是淡淡地笑了笑。
江然很好,但是以自己目前与他的关系来看……恐怕江然是不会来探视他母亲的。
这并非江然的分内之事,自己若是提及反倒显得冒犯,只是会苦了心思敏感的母亲。
不过按照他对母亲的了解,她就算担忧也只会默默放在自己心里,不会说出来让他难做的。
他在很多时候倒是希望母亲不要表现得很这么过分体贴。
这时身后的房门口忽然传来了响动,席秉渊微微转过脸,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出现在门口。
席秉渊认出那是母亲的主治医师。
于是他略微向对方点了点头:“李医生。”
席英也在病床上坐直了身体。
李医生对席秉渊笑了一下:“席先生今天来了啊。”
“最近席阿姨的情况比较稳定,整体状况很不错,修养到后续指标合格,就可以准备手术了。”
席秉渊微微点头:“那就好。”
“暂时还要再观察两周。”
“多谢李医生。”
“不必。” 李医生轻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份内的事。”
说着,李医生便走向病床一侧向席英闻讯起一些身体上的情况问题。
席秉渊站在一侧,望着正在交谈的两人,目光逐渐深邃起来。
对于母亲,他总是心怀感激的,是母亲养育了他,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抚养他长大,全力支持他上学,才让他有了今天。
他总是想要报答母亲。
但他也知道,母亲最大的心愿恐怕就是想要看着他结婚生子。
而不论是祈知木还是江然,席秉渊心中都很清楚,他们都不会是他孩子的另一位血亲。
不合适。
从很多种意义上来说,他与他们之间,还是存在着那么一道遥远的沟壑,无法轻易地跨越。
不论是他想要过去,还是他们想要过来,都是何其地不容易。
“……那我就先走了,你注意休息。”李医生结束了常规的问询,向两人道别。
席秉渊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向李医生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呼唤。
席秉渊回头:“妈?”
席英微微抬起头,目光含笑:“抱歉啊……我这身体一直这样……让你这么忙还得挤时间……”
“妈。”席秉渊故作严肃地打断她的话,“说什么呢。”
席英也只是开个玩笑,于是她目光柔和地拍了拍自己病床的一侧,示意席秉渊过来坐下。
席秉渊顺势坐到她的床沿上。
席英温柔地注视着席秉渊的双眼,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可以的话,带那个孩子来看看我,好吗?”
席秉渊注视着母亲温和静好的双眼,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随后他缓缓地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