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菩听出男子声音之中并无恶意,便清了清嗓子朝洞外喊道,“刚才有人掉落下来,不知是不是施主要寻之人。”
沈廷一听大喜,本想使用法术直接跳进洞穴,转念间从一侧找了些蔓藤条好生绑结实了,一头绑在一旁的大树上,一头绑在自己腰间,慢慢下到洞里,这才发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和在他身侧躺着的神色安然却闭着眼睛的朱颜。
见朱颜衣衫整齐,沈廷心里松了口气,道了声谢,却蓦地发现这位老者与父亲书房挂着的空菩方丈画像长的一模一样,他惊诧地问道:“您......您是空菩大师......”
空菩点头,询问道:“敢问施主可是沈家后人?”
沈廷压制住心中的疑问,点了点头催促道,“大师,此地不宜久留,您且随晚辈速速离开此地。”
空菩缓缓转动手中的念珠,身体却是纹丝不动。“凤女出,邪崇现。百年期限已到,魑魅魍魉蠢蠢欲动,天下即将大乱......”
沈廷一个用力,拥着朱颜自洞内攀援着藤蔓腾空而起缓缓落地。远远听着,有悠扬的钟声传来。沈廷想起近期京都甚嚣尘上的传言,如果传言是真,空菩大师岂不是已经活了几百年?他正要与空菩大师求证预言的事,却听见空菩的声音自林间深处传来,“天下即将大乱啊......”
夜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四野寂寥,悠远的钟声一阵高过一阵自远处传来。
沈廷眉峰高攒,这福华寺的钟声甚是奇怪,怎会在这个时辰无端响起。他心下起疑,抱着朱颜想赶紧离开,奈何钟声愈来愈急促,他一个眩晕,竟有些站不稳,他靠着一棵树,抱着朱颜慢慢坐了下去。
“少卿哥哥,快醒醒,快醒醒!”
沈廷费力地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身大红嫁衣的朱颜。凤冠霞帔,流苏步摇,风情万种。不过这丫头怎么自个儿把喜帕摘下来了?
“少卿哥哥,你再睡下去我就不嫁给你了!”朱颜使劲揪了一把沈廷的耳朵。
“阿颜——”沈廷缓缓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竟然是一身新郎官的行头。环顾四周,一切俨然是新房的布置。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变化。他掐了掐自己的手臂,也真的会疼。
“少卿哥哥,你不想娶我了是不是?”朱颜叉着腰,一副母夜叉的模样。
“阿颜,休要胡闹!我是你哥!”沈廷尚保留一丝清醒,可眼前的朱颜显然不这么想。朱颜当着他的面,生气地拆下流苏步摇,摘掉凤冠,又一件件将嫁衣脱去,最后只剩了一件里衣。曼妙的身姿在幢幢烛影里若隐若现。她去掉最后一层束缚,玉体横陈,大喊道:“少卿哥哥,我对你一见钟情,根本就不喜欢大哥,所以才会休了他嫁给你!少卿哥哥,你要是个男的,就别在那娘们似的杵着了!”
鼻间有暗香流动,体内有莫名的躁动在涌动,沈廷喉咙蠕动几下,情不自禁的一步步靠近朱颜,瞥到她锁骨处的凤鸟印时,耳畔突然回响起空菩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凤女出,邪崇现......”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朝自己的虎口狠狠咬去,疼痛让他一瞬间醒来。
施主可是梦魇了?”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沈廷下意识用长衫遮住朱颜的脸庞。
“施主不必焦虑,这位小施主并没有如施主这般入了梦魇。”
“悟心师父。”沈廷认得此人。“沈某家妹前来寺里祈福,不想第一次来福华寺,迷了路。”
悟心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朱颜,沈廷侧了侧身,挡住了他的视线,悟心会意地笑了笑,缓缓转动念珠举步往山下走去,边走边状似无意般解释,“此地乃福华寺后山,此林名为‘幻林’,因误入之人宜产生幻觉而得此名,也因此被列为禁地。两位施主既是误闯,且随贫僧快快离去为好。”
沈廷应了一声,抱起依旧在昏睡的朱颜亦步亦趋跟在悟心身后。悟心状似无意攀谈道:“这位小施主可是沈府新寻到的二小姐?”
沈廷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只听悟心笑着说道:“不,如今该是称呼为太子妃了......”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悟心师父。” 沈廷也不打算隐瞒了,“不过太子妃来福华寺祈福,如果在福华寺出了什么事,怕是悟心师父也不好同宫里那位交待。”
悟心的脚步停滞了片刻又恢复如常。他笑道,“沈小施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魄力,果然是后生可畏。”顿了顿,他又问道:“施主不信佛法?”悟心这话问的突兀,沈廷怔愣了一下,旋即答道,“人人心中有信仰,万事心里有个依仗本是好事。但也不是人人的依仗都是佛。况且,沈某也曾听闻一句话,佛,不渡不自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