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从他身前爬过去,拿出之前写好的和离书,一把拍在他的手里,大大咧咧地说道:“我知道你日理万机,是个大忙人。所以和离书我一早就写好了,你签个字就行。”然后她抬头间就看到波澜不惊的李澄明眸子里涌动的滔天怒火。
“这个‘一早’是多早?”李澄明眼睛里涌动着厉色,朱颜浑然不觉,诚实地回答:“不算很早,就咱们刚成亲那会呗。”
李澄明冷笑一声,说:“新婚燕尔,别的新娘子想的是如何留住夫君的心,你想的倒是尽早离开夫君。阿颜,你果然与旁人不同。”没心没肺,冷心冷血。
朱颜拉起他的手,条理清晰地帮他分析着:“你看啊,我除了阴差阳错救了你一命,其他并没有帮助你什么。我除了会救人,哦,这还是匪夷所思的能力,还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说成是妖术的能力,说不定还会给你拖后腿。然后最大的一条,咱们成亲这么久,我也没给你生一儿半女。这个,算是大罪了吧,足以让你休妻了吧?”
李澄明猛地将人推倒,咬牙切齿地问:“阿颜,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不满意,甚至不惜编排故事,费尽心机地要离开?!”看着满腔怒火的李澄明,朱颜有些慌了,张口结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解释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早晚都要离开。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虽然,虽然我一直在找离开的办法。唔——”
嘴巴蓦地被人粗暴地堵上,屋里只剩下朱颜频频求饶、时不时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欢愉的羞恼声。
天光熹微,朱颜缓缓醒转过来,下意识地往身侧摸去。果然,人去榻凉。她闭着眼睛,隔着纱帐嘶哑着声音喊:“宝璐,水。”片刻后一条手臂端着白瓷碗伸过来,朱颜闻到浓郁的药味,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对上一张陌生的嬷嬷的脸。
“你是谁?”
“回太子妃,老奴是早年伺候太子的乳母宋嬷嬷,新近才被寻回来。以后便跟着太子妃。”
朱颜“哦”了一声,勉强撑起身体,谁知一动便“嘶——”一声,她下意识朝两腿间看了一眼,忍不住皱了眉头。若不是眼前有老人在,她该爆粗口了。她朝宋嬷嬷伸出手,说道:“有劳宋嬷嬷了。以后这些事,让宝璐来就成。”
谁知宋嬷嬷拒绝了她的好意,说道:“太子特意吩咐老奴,此事不可假于人手。”朱颜望着泛着苦味的药汤实在下不了嘴,苦瓜着一张脸问:“嬷嬷,这到底是什么汤药啊,闻着就好苦,不喝行不行?”
宋嬷嬷变戏法似的摊开手,只是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情绪。“太子料到太子妃怕苦,所以吩咐老奴提前备了蜜饯。”朱颜望着老人手中的蜜饯,知道汤药是躲不过了,便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将汤药一饮而尽。
一连几日,朱颜都被李澄明折腾的下不来床。这几天,她也甚少见到宝璐的身影。倒是每次清晨那位宋嬷嬷总会准时出现在房间里。这一次,她没有伸手拿嬷嬷手里的蜜饯,接过她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大大咧咧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药渍什么也没说。可她眸子里抖生的冷意让宋嬷嬷不寒而颤。
“嬷嬷。”宋嬷嬷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太子妃喊自己。顿了顿,她缓缓转过身来,福了福身子说道:“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
“劳烦嬷嬷转告太子,宝璐那丫头是个胆小的,他有什么恩怨冲我来就行,犯不着跟一个小姑娘置气。今天天黑之前,我要见到宝璐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我面前。”
宋嬷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迅速低下头去,劝道:“太子妃,老奴深知太子脾气,他心中本就有您,您若向他服个软,他不至于跟您这般置气。”朱颜却不接她的话,只坚持自己刚才说过的,“今天天黑之前,我要见到宝璐。可能在你们眼里她只是一个低贱的丫头,但在我眼里……”
“老奴晓得了。”宋嬷嬷躬身退去。朱颜疲惫地阖上眼皮。青禾送来的午膳她没有动,晚膳也只是无精打采地吃了几口。
李澄明出现的时候,朱颜披散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正慵懒地倚在床头看一个话本子,不知道看到什么有趣的地方,笑得前俯后仰。
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朱颜抬头,看见来人,笑声戛然而止。她合上话本子,随手丢去床尾,人往被子里泥鳅似的出溜下去,一瞬就不见了人影。
李澄明凝视着裹在被子里的小小的人儿,心里五味陈杂。他叹了口气,脱了衣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
“宝璐呢?你到底把宝璐弄哪儿去了?”过了许久,也没见身边的人有什么动静,朱颜忍不住从床的另一头钻到另外一头,将毛绒绒的脑袋露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