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我去接你”,湿漉漉的手还未擦干,稀松地往地板渗透着水滴,我等了几秒,在收到准确的答复后,兴致勃勃地放下了手机。
年久失修的院墙爬满了爷爷种的牵牛花,没有花香却有花色,燥热的风一吹,增加了几分赏心悦目。
墙上两点的时钟一过,少年骑了辆黑色自行车,准时出现在我家庭院里,难得加大声量朝着屋内叫喊我的名字:“徐芊越,阿越!我到了!”
我嘴角的笑意难掩,罕见地穿了件浅蓝色连衣裙,匆匆下楼,跑向正在等候的白衣少年。
这是大学录取敲定后的第一次见面,此时他已经剃了个新头发,比之前看起来更加利落斯文。
“上来,坐后面”,艳阳下漆黑的皮质鞍座映照出了光亮,梁仕沅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后座,示意我上去。
我原先也有辆可以允许我随意在村内鬼混的自行车,只是前几天刚被婶子讨了去,给小堂妹了。
第一次坐在梁仕沅的后座,同对方如此近距离接触,我抬头望向男孩脑后细碎的发丝,在空气中轻微舞动,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我沾沾自喜,脸红到了耳根。
到了学校后,班主任已经在办公室等我们了。
我们初三时的班主任是梁爷爷以前的学生,对转学来的梁仕沅颇为关照。两人关系不错,俨然有点忘年之交。
似乎已经走了一拨人,班主任的桌上,还残留着几个喝过茶水的一次性杯子,他迅速清理了下场面,在棕色漆木的2座沙发上,给我们腾了个位置。
“都考上了?恭喜你们,仕沅,你终于得偿所愿”,班主任嘴角含笑,一副器重和欣慰的模样,伸手轻拍了梁仕沅的肩膀。
我和班主任私下交集并不深,在他眼里,我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普通女学生。
今日来拜访,也不过是纽带式的感恩。而梁仕沅便是我们中间的那条纽带。
在他鼓励式地同梁仕沅打完招呼后,眼里考究难掩,寒暄式地开口询问我的近况:“芊越,是学文还是学医?”
“也是医大,不过成绩差点,没上临床-硕博连读”,已经口渴很久的我,正捧着茶准备往嘴里送,闻言只能立马停下。
班主任瞧见我依旧一副猴急的模样,视线悄然转移到梁仕沅的身上,眉眼间的笑意更深邃了,他继续说:“学医也挺好的,芊越啊,总不能世界上的好事都同时降临在你身上,你得好好把握”
“还有其他好事吗?”,我纳闷地喝完了整杯茶,心里不明所以,也没好意思开口继续追问。
只是在旁听时,我迷惘的双眼反复流连于梁仕沅与班主任互动的磁场中,总觉得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异常。
告别了班主任,梁仕沅说要带我回教室逛逛,外头热气腾腾,等熬到天黑再回家。
部分低年级的学生还在补课,初三的教室早就因为升学被空了出来。
我们偷摸地回了以前的班级,熟稔地打开蜘蛛网大的排扇,门窗四开。
寂静的走廊微风加速了风扇运作,室内迅速有了清凉,我们安静地坐在了一起,享受着炎炎夏日仅存的几分温柔。
“梁仕沅,刚刚班主任那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来给我解释解释”,我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拿出了平时请教梁仕沅课业的做派,想要让他为我指点迷津。
“可能是他觉得你已经很优秀了,以后肯定也会越来越好的”,梁仕沅伸手好像要抚摸我的头发,此时我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他的手最终落在了自己后脑勺。
“可是他说的是同时降临,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笨”,我一脸疑惑地盯着梁仕沅,猜想他刚没用心听我们的对话。
梁仕沅在智商方面没怎么受过我的质疑,他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脸颊红气晕染,按耐不住同我解释:“你换个方向理解,也可以把它当成一种祝福”。
我:“……”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来,我开口征求梁仕沅的意见,“我们回去吧?”,他朝着我点了点头。
我们起身将门窗和风扇关好,教室铁皮门因常年风吹雨打,钝住了,一时间打不开。
我喊他过来帮忙,两人凑得很近,蹲着掰铁门,我哗然手滑轻倒在地上,他试图用手扶住我,但没抓住。
于是我起身擦拭屁股后面的尘土,不小心绊了一下,身子微倾,半倚靠在梁仕沅身上,左手掌紧紧落在了铁门上。
梁仕沅喉结微动,瞳孔内透露着关怀:“小心点,我来处理就好了”。
他的呼吸声从我的耳畔轻抚而过,我心跳漏了半拍。
在黑夜降临的那一刻,我呆滞地望着眼前白里如斯、眉眼如黛的少年,忍不住亲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