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不适感让我腿脚发软,不由自主地向前踉跄了两步,眼看就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顾雅终是不忍,一把接住了我,隐忍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你这是怎么了?”
“小雅,我没骗你。”双眼似乎开始充血,面前的一切都被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我死命抓住顾雅的双臂,连声哀求着,“去见三叔……我带你去见三叔……”
她眼中含泪看着我,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刹那间,我的心中百花绽放万紫千红,连瑟瑟秋风都不觉得凋零寂寥,只感到神清气爽。
“走,现在就走!”唯恐顾雅反悔节外生枝,我立刻在手机上买了票,拉着她就往外跑。
上车之后,才想起来给三叔打个电话,心想只要顾雅见到这个活生生的人,肯定就会相信我说的一切了。
“嘟嘟嘟……”没想到,电话始终接不通。
我从一开始的信心十足,到后来的忐忑不安,心里虽然焦躁,却不敢在表现出来,恐怕顾雅怀疑。
“车上信号不好……”一抬头,正好和顾雅探究的眼神对上,我打了个冷战,马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扯谎道,“我给三叔发条微信过去,他只要一收到,肯定来接我们的。”
顾雅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看得出,她仍然不怎么相信我。
也许是心情急迫的原因,我觉得火车跑得飞快,窗外的天地山川连成了模糊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具体的轮廓。
仿佛只用了十几分钟,车就到达了终点站,我有点讶异,特地看了看手机,发现其实已经过去七个小时了。
接下来的长途汽车也是一样,都是一眨眼的功夫,快得让人咂舌。
我偷偷看了看顾雅,她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一脸疲惫地站在路边,低着头踢脚下的小石子。
三叔的电话依旧打不通,他也没有回复任何信息。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呼啸的北风激起地面上的尘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无奈之下,我只好拦下了一辆路过的三蹦子。
“师傅,户阳路 19 号,去吗?”为了防风,三蹦子四周的塑料布全都落下来了,最下面裹着拇指粗细的铁条,别看不大,却分量十足。车身上钉着类似插销的东西,铁条的两端不偏不倚整好卡进去,固定得严严实实的,绝不会飞起来。
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司机扯开塑料布的一角,探出头来,疑惑地看向我,大声问:“哪?你要去哪?”
“户阳路 19 号!”风呼呼作响,我只好提高声调,又重复了一遍,“户口的户,太阳的阳……”
“户阳路啊?”司机听清后,表情有些怪异,“这么晚了,你去那干嘛?”
“我们刚从外地回来……”我正要解释,突然听见顾雅打了两个喷嚏,回头一看,只见她被冻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儿地吸溜鼻涕。于是赶紧追问了一句,“一百块钱,能去吗?”
这么短的路程,这个价格,足够吸引人了。
“一百块啊……”果然,司机只思索了片刻,就跳下了车,将三蹦子右边的塑料布打开,笑着说,“快上来,多冷啊!”
车上的空间本来就很小,被“封闭”之后就更显得局促,我和顾雅面对面坐着,中间只隔了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温热的呼吸喷在彼此的脸上。
“车厢”内的温度渐渐升高,塑料布表面生出一层雾气,路边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世界完全被隔离在了外面。
见顾雅紧抱双臂,冷成一团,却依旧努力保持距离的模样,我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痛楚,那中间还夹杂了无可奈何的愤怒。
我们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哎呀……”路面不是很平,三蹦子突然剧烈地颠簸了起来,顾雅没有防备,一下子喊出声来,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向前倾。
我一把抓住了她,随后顺势将人抱在怀里。
她下意识就想挣脱,却苦于无法保持身体平衡,只能低喊着:“放开……你放开我……”
“别动,这样暖和一点。”我不为所动,单手解开大衣,直接将她裹了进来,箍得紧紧的,“小雅,我已经好久没抱过你了。”
也许是这句话勾起了往日的甜蜜回忆,顾雅真的不动了,她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就像一片绵软的云朵,安静地贴在我胸口。
我们就这样抱在一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贪恋地享受着片刻的静谧时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突突”冒着烟的车屁股突然尖利地长鸣一声,三蹦子终于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