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起来咱们都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但其实……”也许是犯了烟瘾的缘故，刘若东吸了吸鼻子，摸了摸嘴唇，他抬起头看向我，目光中带着一丝隐晦的凄惶，“大家只是嘴上不说罢了，其实他们怎么想的，我心知肚明。”
对名校毕业科班出身的员工来说，刘若东纯属野路子，况且还有做黑客的历史，这种经历既是炫耀的资本，也是伤人的利刃，尤其当他进入到一个“讲规则”的团体中时，那种负面效应无形中会被快速放大。
因此，项目分组的时候，没人愿意跟刘若东出现在一个 team，首先他们会本能地担心自己技不如人，其次是怕折辱了身份。
即便他们初出茅庐，根本没什么“身份”。
但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在江湖世界中，正派与邪派水火不容，正派不屑于与邪派为伍，保持着距离，泾渭分明，楚河汉界，非黑即白。
刘若东倒不至于是邪派，但他比邪派更让人敬而远之。
而我却并不在意，对于一个三流大学的毕业生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我和他承受的白眼几乎都是差不多的。
刘若东的脑子很灵活，人又相当聪明，上头布置下来的那些工作，他只用很少的时间就能完成，多余的精力几乎都用在研究短视频上。
别看他没学历，却总能准确地踏上风口，商业嗅觉异常灵敏，简直就是老天赏饭吃。
“宋智程，我发现这钱实在太好赚了。”眼看账户上的钱打着滚地往上翻，刘若东的野心更大了，他将三个月以来的数据抛在我面前，自信满满地说，“只要掌握了流量密码，简直就跟白捡一样。”
“有那么夸张吗？”我有点不敢相信，目光却被那密密麻麻的分析报告吸引了，虽然不太懂短视频，但好歹是个程序员，数据还是能看得明白的。完播率、粉赞比、赞播比……虽然只是短短三个月，但涨幅实在太惊人了。
当然最直观的就是每天的收益，从一开始的几分钱到现在的日均四位数，我顿时生出无尽的羡慕，忍不住想起那遥遥无期的车子房子，如果我能像他一样，梦想中的日子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能实现了。
“一点不夸张。”见我盯着数据不说话，刘若东打开手机，从后台调出一条爆款，指着上面的数字道，“我试了很多题材，发现惊悚探险类的最受欢迎。你看，这个夜探古宅，仅靠流量，一天的收益就有一万块。”
“啊？”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我们现在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两万块。这条视频应该是半夜拍摄的，镜头晃来晃去并不专业，却无意中营造出了一种恐怖的氛围，主播全程没露脸，听口音很陌生，不像是本地人，“东哥，这是你自己拍的？”
“不是。”刘若东神秘一笑，“这是我委托老家的堂弟拍的，农村这种荒废的古宅遍地都是，只不过很多人没见过，所以才总想一探究竟……”
“妈呀……”他说话的同时，屏幕上突然呼啦啦飘过一纸白幡，似乎有张脸一闪而过，吓得我直接喊了出来，后背顿时冒出一层冷汗，“真有鬼……”
“假的。”见我狼狈的样子，刘若东被逗笑了，他拿过手机，将进度条往回拉了拉，又把屏幕伸到我眼前，“哪有那么多鬼，在寿材店买的纸人……”
“纸人？”我探过头，壮着胆子仔细看了看，果然那人脸上的五官歪歪扭扭的，看起来粗糙极了，“东哥，就这……真有这么多人相信？还留言讨论？他们难道看不出是假的吗？”
“看不看得出没关系，关键是你要摸准粉丝的心理。”刘若东这两句话说的有点高深，他收回了手机，摸了摸下巴，“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看到的，至于真假，又有谁会关心呢？”
“哦。”我懵懂地点了点头，平日里总是跟代码打交道，对于揣摩人心这块，还真不怎么擅长。
“一切经营，都是在经营人心。”见我一头雾水的样子，刘若东咧嘴一笑，“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日本知名实业家稻盛和夫的名言。”
“东哥，你懂得真多。”这一刻，我终于感受到了刘若东这个人的与众不同之处，也隐约觉得他绝不是池中物，早晚有一天会一鸣惊人的，“我真没想到，爆款短视频的内容也是经过‘设计’的。”
“说的直白点，就跟拍电影一样……智程，要不咱俩一起干吧，你文笔不错，写写剧本，然后拍摄，怎么样？”刘若东的目光很诚恳，“不管爆不爆，一个剧本我都给你一万块保底，剩下的，咱俩再五五分成。”
“一万块……”我上下牙齿直打颤，觉得像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