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显局促地窝在金属座椅上,董嘉禾几乎一眼就看见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张姐,张姐,怎么回事?”
张秀兰听见她的声音,像是遇到了救星,一下子站起身,心慌意乱,“嘉禾啊,你来了。还不是那保健品惹得祸。上次你们回去后,不是托人寄来了检验报告吗,说那药不过随便掺了点营养物,根本没啥保健作用,妈气不过,非要打电话过去找人退货,退钱。”
张秀兰预期有些急促,嗓门一如既往地大,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旁观,“结果谁知道,那对面不仅不退钱,甚至还骂我们是穷鬼,早死,啪就挂了电话,妈被气得一下子厥了过去。”,说到这里,张秀啦开始抹眼泪,“好不容易把妈送到镇子上的医院,结果那边医生说妈有脑梗前兆,镇里医院治不了,让我们转到大医院来。”
董嘉禾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张姐,你别急,脑梗这个病不要命的,况且医生不也说了吗,是前兆。你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冯老太呢?”
张秀兰坚强惯了,吸着鼻子说:“还在急救室里呢,医生不让进去打扰,让在外面等着。”
“夏夏呢,安顿好了吗?”
张秀兰答道:“夏夏我送到刘主任那儿住一阵,我这段时间就在北京陪妈先把病看好。”
董嘉禾点点头,“行,这家医院看着医疗条件一般,我想办法给你们转到大点的医院。”
张秀兰赶紧摇头,“嘉禾,别别转院,就这儿挺好,收费实惠,那大医院我们排不上位置不说,那价钱也高。”
董嘉禾又道:“冯老太有农合,应该能报销一部分,剩下的也不算太多。你要是钱不够,我借些给你应急,总要先把病看好。”
董嘉禾没提给钱这一茬,如果她说了,张秀兰恐怕以后也不敢找她帮忙了。
果然,张秀兰开口道:“哪能再要你的钱,还是你走的时候托人给了五万块钱,我们才有钱转院过来,这钱本来就是我们多拿了,该还给你的。”
董嘉禾拉着她的手,“那是我们的伙食,住宿费,是你们该拿的。”
“哪要的了这么多,我们那小院子,你们不嫌弃就行,又不是什么大酒店。”
董嘉禾坐着开解张秀兰的功夫,杨鸣谦也赶到了,这还是这周两人第一次见面,顾不上寒暄,董嘉禾就把情况简单和他说了一声。
“这样,张姐,你先把冯老太的身份证给我,我去办住院手续。”
张秀兰手上捏着几张票据,“不了,不了,我去,我自己去。”
杨鸣谦道:“张姐,你不熟悉医院的办事流程,你去耽搁时间。而且一会儿万一医生找家属,你不在不好。”
闻言,张秀兰有些动摇,“那行,那麻烦你了,到时候我把钱转给你。”
杨鸣谦看了董嘉禾一眼,拿着证件和票据,下楼去办手续去了。
张秀兰则又坐下,“幸好,幸好你们在,还有人能帮上个忙。”,张秀兰的身子不过短短一月余,看着又佝偻了些。
快要过年了,医院外面张灯结彩,树上挂上了彩灯,街边的店铺也都贴上对联,红彤彤的灯笼将小巷子照得通明。
医院里却没有半分喜色,来来往往,匆匆忙忙,或悲戚,或麻木,或冷淡,这里是人间与地狱的交界。
时间一点点过去,张秀兰显得愈发急促不安,董嘉禾无奈,只能轻抚她的脊背,期望能够给她一些安慰。
急诊室里的护士从门里出来,大喊着,“廖红珠,廖红珠的家属在那儿?”
没人应答。
又过了几分钟,一个护士又出来喊道:“廖红珠,今早上从北省转院过来的廖红珠的家属在哪儿?”
张秀兰身子稍微顿了一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这儿,这儿。”,差点没反应过来。
至于董嘉禾,她从来不知道冯老太的名字。
两个人跟着护士进去,冯老太躺在一张病床上,挂着点滴,人看上去清醒着,只是四肢都显得有些笨重,没有移动。
护士说话速度很快,“家属来这签个字,然后去缴费,做检查,病人得安排住院,但这几天没有床位,先在急诊室呆两天,家属商量好谁来陪护了吗?”
张秀兰赶紧去签字,手上拿着单据,“护士,那个我妈这情况严重吗?得住多久的院啊。”
“这个你得问医生,我也不清楚。”
话音落,护士调整了一下挂水的速度,转头叫医生过来。
那医生看上去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上来便对着张秀兰问,“你是病人的女儿?”
张秀兰赶紧回答道:“我是她儿媳妇。”
医生听罢,皱了皱眉头,看向和这两位穿着完全两个风格的董嘉禾,“那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