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到处探了探,耳朵是红的,脖子也是红的,摸上去有些烧。
杨鸣谦将她箍得更紧,声音低沉的快要听不清了,他说:“董嘉禾,我一直,一直很难受,睡一会儿也不会好。”
他的眼眶有些红,里面夹杂着红血丝,看上去像是一副残破的世界名画,闭上眼睛的时候,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像是一场大雨之后,潮湿的,阴沉的,满身水雾。
屋顶上的灯还是闪烁着,将他的脸照得时明时暗,董嘉禾站在原地,少见地有些不知所措。
半响,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抬起头,将自己鼻尖冒起的一点点酸涩堵了回去。
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拉开距离,“你休息一会儿,我让阿婆给你煮点米粥。”
他依旧攥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的脸,用视线描摹,几个呼吸之后,松开了手,也随之低下了头。
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带着懊恼和烦闷,又有种难以描述得可怜。
等董嘉禾端着米粥进来的时候,杨鸣谦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眉心紧紧拧着。
她将粥放在桌子上,扶着他的肩膀摇了摇,“杨鸣谦,起来喝点粥再睡。”
他没有一点儿动静。
董嘉禾又伸手去抚他额头,温度明显比刚才高了。
她赶紧跑出去找冯老太,“阿婆,阿婆,家里有没有体温计,杨鸣谦好像发烧了。”
冯老太赶紧去屋里翻找,“有,我去找找,你等会儿啊。”
简陋的水银体温计被放置在腋下的位置,五分钟之后拿出来,38.5 度。
他有些低烧。
“阿婆,咱们村子里有没有医生啊,我还是带他去看看医生比较妥当。”
冯老太又回屋子里拿了个老旧的电话簿,带上自己的老花镜翻找,“隔壁村子有个大夫,你等等啊,我找下他电话。”
她上了年纪,眼神也不好使,偏偏她又不识字,记录电话的方式董嘉禾根本看不明白,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足足翻找了十来分钟,总算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那医生经常在周围几个村子看病,接了电话说是吃完饭马上过来。董嘉禾只能按照冯老太说的,先搭了湿毛巾在他额头上。
赵敏敏在旁边帮忙,一边安慰,“禾姐,没事没事,可能就是最近天气冷,有些感冒了,你先别急。”
“我知道。”
董嘉禾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那医生才提着药箱,骑着一辆三轮电动赶来。
医生叫胡志光,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他熟练地架上眼睛,问了些情况,董嘉禾在旁边一一道来。
他闻言先摸了脉,村子里的医疗设施不全,医生也不专中医西医,混杂着来,有时候也搞封建迷信,开些土方子。
胡大夫搭着脉,也许是刚刚有些过于吵闹,他微睁开了眼。
“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杨鸣谦扶着床坐起来,“头晕,心烦。”
胡大夫沉吟,“睡眠如何?多梦吗?”
“睡眠不太好,经常做梦。”
“饮食呢?工作忙不忙?”
“最近工作有点忙,饮食不太规律。”
胡大夫叹了口气,“年轻人,我摸你脉象,脾胃,肝脏都不好,平常恐怕没少熬夜喝酒吧。我瞅着你面色也不好,恐怕有点轻微的肝炎,还是尽快去医院里头拍个片子。你这次发烧估计也是肝炎的缘故。年纪轻轻的,身上毛病不少,等路通了,好好去医院检查检查,看还有没有其他毛病,这样熬下去可不行。”
胡志光从药箱里取了一剂退烧药,“今晚上如果烧到 39 度以上,就喝一粒。至于其他药,我没带上,明天你们谁去我家里头取一下,先喝点中药调理一下。这段时间切记多休息,清淡饮食,别再熬夜了。小伙子,少点思虑,年纪轻轻的有啥想不开的。”
胡志光在药箱里取出一个记录本,将他的名字,电话,和住址记下,又手写了两份药方,“明天来抓药的时候对一下,别搞错了。”
赵敏敏和冯老太将胡大夫送出门。
董嘉禾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冷掉的米粥,“既然醒了,先吃点东西吧,我去给你热一下。”
杨鸣谦没说话,靠在床边上,手机一直在震动,他拿起来回复信息。
董嘉禾端着热粥进来的时候,杨鸣谦说:“帮我把电脑拿过来一下。”
“医生让你多休息,你没听见吗?”
董嘉禾气得不行,医生刚走,他就当那些话当作耳旁风。
她径直走过去,把热粥递到他手上,“先把粥吃了。”
杨鸣谦端起粥,垂下眼睫,几口将整碗粥喝了干净,又抬头看着她,“帮我拿一下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