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可能饿得不行,揪着张秀兰的袖子催促道:“妈妈,姐姐回来了,可以吃饭了吗?”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董嘉禾尽力地挤出一个微笑,“你们先吃吧,我不小心踩进水坑了,去处理一下。”
说完,她不再看众人的脸,低着头往屋里去。
几个人看见出去的时候白白净净的鞋子彻底被泥巴染成花色,张秀兰在后面扯着她标志性的大嗓门问道:“哎呀,没事儿,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洗一洗就行。”
董嘉禾摆摆手,回头,“张姐,你忙了一天,先吃饭吧,我自己处理就好。”
杨鸣谦放下手中的筷子,温声道:“你们先吃吧,我去看看。”,将本要起身的赵敏敏按了下去。
一点儿寻常事,确实不必兴师动众地问候。
董嘉禾进了堂屋,面无表情地在盆里倒了热水,坐在木椅子上脱了鞋。
鞋里积了大把泥沙,其中不少还粘在董嘉禾的脚上,白净的脚上被沙子磨得有些泛红,好几处还破了皮。
董嘉禾四处看了看,纸巾放在远处的高脚桌上,只好担起一条腿,站起来,一跳一跳的过去拿。
杨鸣谦进来的时候,她才刚刚蹦出了几步。
他淡淡地问,“你要拿什么?”
董嘉禾没搭理他,继续一蹦一蹦地往前去。
杨鸣谦上前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回拽,“你坐这儿,我去拿。”
明明刚才还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怒气,偏偏杨鸣谦拉得这一下,激起了她全部的逆反心。
她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不用,你去吃饭吧。”
杨鸣谦有些奇怪,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个下午,就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他只好伸手一揽,就着惯性,将人摁回了椅子上。
董嘉禾没好气的说:“你干嘛!”
他没理她,蹲下身,一只手捏住她的小腿,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到桌子上了拿纸巾,放在盆里浸了热水,将她脚上的泥沙擦掉。
被雪水浸湿的冰冷的脚掌在男人手心滚烫的温度里回暖,董嘉禾似乎被烫着了,作势就要收回,却被他死死拽住。
“别乱动。”
董嘉禾正在气头上,“杨总,你这样抓着我的脚不放,我可以告你性骚扰。”
他抬头,挑了挑眉,嘴角勾了一下,“又不是没摸过。”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杨鸣谦,你有病吧。”
院子里的隔音并不好,他们还能听见外面一桌子人的说话声,董嘉禾瞪大了眼睛,重逢后第一次喊了他的全名。
杨鸣谦淡淡嘲讽道:“难为你了,还记得我叫什么。”,他将脚上的沙子擦掉七七八八,伸手试了试水温,将董嘉禾的脚放进了热水盆里。
“不用你管,我自己来。”
冰冷的脚接触到热水,有些刺痛,脚上的知觉慢慢恢复,指缝间细小的伤口也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董嘉禾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杨鸣谦就送上门来。
他将桌上的纸拿过来,擦了擦手,没被激起一点儿情绪来,“你泡一会儿,我去拿碘酒。”,转身出了门。
将董嘉禾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同时被堵回去的,还有她憋了一路的委屈和气愤。
脚慢慢回暖,杨鸣谦没去太久,他拿起旁边的卫生纸,将董嘉禾脚上的水擦干,拿起棉签沾了碘酒,擦在她指缝的伤口处。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热,带着不可分说的强硬姿态,沾着碘酒的棉签擦过伤口处,凉凉的,他动作很轻,擦过脚底的时候有些痒,董嘉禾不自觉地向后缩。
他没抬头,只淡淡说:“别动。”
董嘉禾说:“我自己来。”
杨鸣谦没理会她,将不多的几处小伤口擦了碘酒,弯腰收拾东西,“好了,你带的袜子还有吗?”
“有。”
董嘉禾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她的袜子向来是一次性的,车上的几双已经基本没剩下了。但杨鸣谦今天脾气好的让她有点恍惚,她怕自己说了没有,他又会有其他举动。
在桃墟村重逢的那天以前,她没想过再见他,如今,也没打算再被牵扯进过去的关系里。他们已经分手五年了,哪怕是一场地震海啸也早该平复了。
“鞋呢?”
董嘉禾没有回答他的提问,她将脚收回来,脸上神色淡淡的,看起来有些不通情理,“杨鸣谦,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拿着棉签的动作顿了一下,董嘉禾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像是昨天晚上,盛着漫天风雨裹挟而来的寒意,显得有些冰冷,有些难以靠近。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牵动了一瞬,转而又归于沉寂。
“我知道。”
他扔掉手上的棉签,将碘酒收起来,将那一盆掺了泥沙的污水端出去,没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