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觉得受到了威胁,杨洪天也不会做出今日之事。
他们看向站在老帮主身旁的这个年轻后辈,纷纷转变了心态,唏嘘道:“明川,你是众望所归,漕帮的未来应该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上了。”
“我们这一辈老人,还有你的那些师叔师伯,都太过受原本的框架影响,跳不出去,就做不到改变漕帮。你跟明宗一文一武,正正好。”
也有人对老爷子说:“帮主啊,我们都老了,该歇歇了。”
老爷子含笑点头,再看向身旁的孙子:“明川,这一次,你可还要推辞?”
从前他提起接任漕帮之事,总是摇头的翁明川这一次没有再拒绝。
他开口道:“如果帮中需要我,要我来推行变革,我愿意承担起这份责任。”
“好!”老爷子眼睛亮起,经历了大弟子的背叛带来的失望,能够重新在孙辈身上看到担当跟希望,他十分欣慰,“从今以后,帮主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老爷子说完,也彻底放下了心事。
如洪天所说,今日之事,漕帮总是要向总督府给出一个交代的。
自己已经老了,不在乎生死,在大军再次抵达之前,只要他这个漕帮之主如那边所愿,扛下罪责,应该就还能为漕帮争取到一点机会。
翁明川敏锐地察觉到了老爷子有别的打算,想要制止:“三爷爷——”
然而还未说出口,陈松意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好,那这是今夜第一件事。”
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她起了身,“改制不急,等总督府换了主人,朝中的意思下来,要如何整顿再说。第二件事是应对他们的再次进攻——”
她问翁明川,“有没有运河的水系图?”
漕帮珍藏的水系图,可以说是最详尽、最精细的版本。
厅中,偌大的一张图在桌上摊开,众人都起身围了过来。
裴植站在人群边上,看着少女纤细的手指点在了图上:“他们从水上进攻的路线,主要是这两段水路来。根据先生的判断,对方要调查情况,结集兵力,需要两天时间,今夜不会再来。
“而今夜就会开始下雨。
“两日后水位暴涨,运河这一段会决堤。”
她在代表运河的线上圈了一段,又再指向另一处,“——这里山体滑坡,水路阻塞,让他们难以通过。”
“要修补堤坝,他们的人手会分薄,如果执意要来,就只能走陆路。
“于是我们起码还有三四日时间,用这三四日来加固城门,做好准备,足够了。”
众人看着她在地图上所点的几个位置,只觉得不敢相信——
怎么就会下雨,怎么就一定会这么巧,就是那一段决堤出问题?
陈松意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
她收回了手,道:“你们也可以不相信我,但除了信我,漕帮此刻也没有别的选择。”
众人面露讪讪。
这倒是真的。
她看向老爷子:“这两日让大家不要出船了,您手上还有一样东西,是阻挡他们,拖到钦差来的关键。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您有,在您房间东侧的书架暗格里。”
老爷子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果然神机妙算。”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他点了点头,“我确实有。”
第66章 单一更
京城。
长街上,两辆马车同时朝着皇宫飞驰而来。
其中一辆上坐着面无表情的马元清。
从上一次被京中的文人士子口诛笔伐后,他就刻意绕开了这些除了恶心人、别的什么也做不成的贱儒。
加上这一次他是通过桓贵妃在当中牵线起复,又被他们大书特书。
所以对坊间这些书生的消息,马元清索性全关在门外,眼不见为净。
他们竟抓住了这一点,让他错过了江南之事的舆论变化。
当义子匆匆赶来,把谢长卿所写的那篇祭文跟风向转变带到他面前,马元清才知晓。
他立刻派人去叫那几个被安排在城门口排查可疑之人的人,却得知他们白天出了城没有回来。
又听付鼎臣已经带人进了宫,马元清这才意识到一切已经迟了:“备车!”
他立刻起身进宫,在路上才知道那几人是人被捆了,扔去了北军校场。
而忠勇侯刻意封锁了消息,把人关进狱中,给付鼎臣打了时间差。
飞驰的马车里,马元清沉着脸。
他漆黑的浓眉如同乌云压在眼眶之上,眼中仿佛山雨欲来。
付鼎臣进宫,手里必定是有着桓瑾的什么罪状。
捅到了景帝面前去,自己现在进宫,也不一定能够扭转局面,掩盖下来。
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太监两手端放在膝盖上,扳指摩擦着膝上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