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珉也不指望她身为千金小姐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所以才给她买了个小丫鬟在路上陪她。
陈松意看着在旁努力为自己打扇的小莲,深感风珉这个人内里比表面看着更细心。
刘氏母女在想用什么办法来对付她,对已经从京城脱身的陈松意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马车走的是官道,路面平整,跑起来也不算十分的摇晃,她待在马车里,让小莲歇一歇,然后去看外面的风景。
才刚离开京城,京郊还是有很多村子人烟密集的。
哪怕现在年景并不好,这些皇庄跟达官贵人的庄园却不受影响。
大齐的积弊多,其中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大量的良田集中在权贵世家的手上,靠耕种为生的百姓手中的田地却贫瘠,数量稀少。
所以二十年后,大齐跟再次兵强马壮的蛮夷打起来,后方的粮草才无法供应给前线的军队。
陈松意随父兄镇守边关打仗的时候,做得最多的不是出城袭击敌人,而是带着士兵屯田。
可惜边关的土地贫瘠,顶多也就是让他们能够饿不死。
但是关中这么多良田,耕种出那么多的粮食,却把持在一小部分人的手里。
他们不顾国家,不顾战事,只想求和,只想醉生梦死,这样的国家要如何去改变?
又要怎么样的人,才能去改变?
第7章
陈松意感到茫然,这件事厉王也没有做到。
或许,是因为他死得太早。
在她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茫然的时候,在她身旁的小莲没了事做,也同样陷入了局促中。
她的茫然比起陈松意要更深。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自己离开了京城的真实感。
她是随着爹一起来到京城的,成为了城外的流民,本来跟爹相依为命,可是一场风寒却夺走了她爹的性命。
爹去了,她一下子就变得孤苦无依,如同无根浮萍。
风珉买下她来服侍陈松意,可是在小莲眼中,这个小姐仿佛不怎么需要自己。
像她这种人,一旦不被需要就没有了价值。
她不知道到了地方以后,自己会不会又再被转手卖出去,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去往哪里。
“你在想什么?”
在她迷茫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小姐的声音。
小莲顿时回过神来,看向她:“小姐……”
陈松意见到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布满了迷茫,像无根的植物一样,漂浮在命运的水流中。
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自己也不过是岸上的一截树根,好像只是短暂地阻挡她一下,随后又会看着她朝着更深的急流中飘去。
陈松意在很多人脸上见到过这种茫然。
在战乱的年代,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这种看不见未来的表情。
她又再问了一遍:“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莲茫然地顺着她的话开口,嘴巴张合了几次,最后小声道,“我在想我这么笨……好像帮不上小姐什么,小姐到了那个书院,会不会把我再卖给别人……”
京城城外的墙角,流民聚集的区域,已经是她熟悉的地方。
等被卖到新的地方,她不知道剩下自己一个要怎么去生活。
在小莲低下头去的时候,陈松意说:“我可以给你看一看。”
“什么……”小莲疑惑地抬头,听见小姐让自己想着未来会怎么样,然后在一到十这十个数字里,随便报两个数。
小莲不大自信地报出了两个数字。
是三和九。
陈松意同在上马车之前一样伸出了左手,五指连动,飞快地掐算了一番,随即说道:“你是西南人士,母亲早亡,原本有个弟弟,没有养大——难产了吧?”
“对对……”
小莲一听立刻点了头,她知道在京城里有很多人也是这样,掐算一下就能说出你的一生。
可是她是流民,从来没有人会关注她的命运如何,而且那些有着这种本事的都是身有残缺的人,从来没有像小姐这样的人能够说出这些的。
陈松意望着她,她的那双眼睛里仿佛有着叫人平静的魔力:“你的父亲从春天开始就生病了,一直熬到这个月初。”
小莲面露黯然,点了点头。
父亲是怎么得病的她还记得,本来是可以治的,可是他们没有钱。
陈松意已经放下了手,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说下去:“你的命格亲缘淡薄,父母兄弟都会早早离你而去,所以早年飘零,直到二十五岁才能定下。到时候你会遇到一个人,是个货郎,家中有几分薄田,你们会结为夫妻。你命中有一儿一女,艮宫落乾,大的那个是儿子,乾宫落巽,小的那个是女儿。”
“你的儿子来日不会留在你身边,他会去参军,在边关很得他的上峰赏识,女儿会嫁个好人家,不过你的女婿也会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