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夏川内心忌惮着失重的感觉,脑海中却有万千画面浮现出来。
从小学开始,他就一直被同学们躲着,大家都说他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家长们也不让孩子靠近他,校园霸凌经常体现在他身上,以至于他每次上学都要提前两个小时出门,好发散一下身上的香线味。
家里唯一疼爱自己的奶奶去世早,爷爷对自己不闻不问,稍有不称心就又打又骂,他从来没在家里好好吃过一顿饭,不是被邻居收留就是捡别人吃剩的,最可怜的时候,寒冬腊月还穿着秋天的薄衣服。
好不容易脱离家庭学校走进社会,司夏川天生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令旁人退避三舍,有些因为皮囊而接近自己的人都不怀好意,他们试图侵犯自己,没有得逞后就各种污蔑诋毁,以至于司夏川被公司劝退,后来无论什么工作都无法适应,只能靠上学时的奖学金和打零工盘下一处远离市区的凶宅为生。
记得第一次开工资的那一天是司夏川的生日,他买了从来没吃过的蛋糕,一个人躲进狭小逼仄的出租屋里狼吞虎咽的吃进去,结果吃得太猛不小心积食,又全部吐了出来。
司夏川蹲在马桶边上默默酝酿情绪,他心里有数不清的悲伤,可没办法化成眼泪哭出来,每每这时他都要反复询问自己,他真的有错吗?既然没错的话为什么想哭的是他?是欺负自己的人不好。
想到这里,司夏川就会重新振作起来,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开始继续为了生活打拼。
回到现在,司夏川不知道为什么,从楼顶落至地面的时间应该很迅速的,可现在在他眼里仿佛有一个世纪那般漫长。他只知道跳楼的滋味不好受,却没想到会这么痛苦。
先不提快要被压力挤爆的心脏,他全身上下所有骨骼感觉已经被风压带出皮肤,只是一个劲儿的勒的生疼。他以前去过游乐场,坐过山车的刺激远不比这个,可能过山车上有安全装置保护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算下方铺设了防摔气垫,可凭如此高楼层坠落,恐怕也凶多吉少。
他到底是怎么被李青彦带下来的?围墙那么高他怎么可能掉下来?难不成闹鬼了?
司夏川不知怎么的睁开眼睛,下一秒,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身影,对方身体呈现半透明状,只穿了一身洁白的短袖长裤,他利落的短发和自己一样乘风飞起,被吹成了不规律的形状。
司夏川自然是认识他的,刚才自己还在找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司夏川张嘴开合想要说话,然而他的声音难以发出,最终只能在心里问道。
“不要害怕,我来了。”段星河的右臂内侧隐约浮现出红色的字体,由于是古代文体,司夏川看不清楚,他只知道随着段星河的话语流进耳朵,他身上的疼痛顿时有所减轻,下降速度好像都没有那么快了。
段星河轻轻抱住司夏川,不可思议的,段星河竟然有温热的体温,自己也触碰到他,他现在给司夏川的感觉和段星夜一样,柔软到令人心痒。
原来拥抱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早知道这样,他就尝试拥抱更多人了。
随着眼前的高楼越发完整,司夏川认为自己快要达到地面,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方才的恐惧,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下坠,段星河托住了他的身体,将他轻轻放置在橘黄色的气垫上。
不止有司夏川得救,他身边的李青彦也同样如此,只不过他现在陷入了昏迷当中,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
没有了风声,司夏川能够清晰的听见周围的惊呼与尖叫,一拥而上的是数位医护人员和警察,他们亲眼目睹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司夏川和李青彦掉落一半左右的距离时忽然不科学的减速,到最后竟然不是摔下,而是轻飘飘的落下,这不是见鬼是什么?
“太不可思议了!两人从四十多层楼上掉下来竟然毫发无伤!”不知道人群中是谁惊呼一声,紧接着,摄影机快门声音响起,原来周围早已围满了闻讯而来的记者,他们将刚才的一幕清晰拍下,这起坠楼案件直接冲上热搜榜首,热度居高不下。
惊魂未定的司夏川心跳难以平复,他任由周边的人将他翻来覆去的反复查看,他只能大喘着气发懵的感受重生的生命。
段星河仍然漂浮在离他不远的上空,只是他的身形较刚才更加淡泊一些,几乎下一秒就要化成缥缈白烟随风散去。
段星河看着自己的双手,坦然一笑,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由于他的右臂不知所踪,在他跟着霍瑞贤离开古宅密室的那一刻,头脑浑噩一片,他变成了荒野孤魂,漫无目的的游荡,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