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满皱眉:“我怎么就落井下石了?”
“你连自己姓都改了,摆明了是要和夏家撇清关系。”徐惜雪音量陡然升高。
被她妈这么一吼,元满下意识回头看身后的人,他那条微博下面还配上了他们的结婚证照片,身份证号码是打码了,可名字没有,无形中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在这条微博下的看客自然也留意到这点,纷纷追问其中缘由,驰渊的公关团队自然在后面合理的给他们解惑-元满就是她本来的名字,夏姓只是为了长辈的面子。
“哑巴了?自己心虚了吧?”
徐惜雪以为堪破了元满的小心思,气焰继续往上升。
“你不帮忙就算了,驰家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别人会更加没有顾忌……”
元满淡淡瞥了眼手机,将它从耳朵边拿开,径直放在栏杆上,然后双手支在护栏上静静地看着别墅院子外面那几株黄了叶子的树。
她妈打这个电话,就没问过她怎么样,句句都是夏简明。
十年如一日啊,她一点都没变。
今天晚上北风肆虐,大树被吹得枝叶横飞,有小一点的枝桠像是要被吹断。
呼呼的风声灌进手机里,那端喋喋不休的女声似乎也被风吹累了,很快没了声音。
元满重新点亮屏幕,查看其他人的信息。
苏言发来了一句-“你和驰渊还好?”
没头没脑的。
他们才秀完恩爱,怎么能不好呢。
“好着呢。”她懒散地打着字。
一阵大风卷起,几片叶子落在阳台上。
驰渊定睛瞧了会叶子,往前迈了几步,将人手臂拽住。
“回去。”
她身上只有件打底衫,还是薄的,本来就瘦,站在这北风里柔弱得不堪一击,仿佛下一秒都能被吹走。
元满没动,一只手抓住了栏杆,垂眼看着地面。
沉闷的声音随之而来。
“别,我想站会。”
驰渊刚刚想用点劲强行拉走她,才多使了几分力道,感觉到她的坚持,松了手。
气氛如同黑夜一般难明。
元满已经背过身去,倚着栏杆,中长发被风撩起往后飞起来。
驰渊忽然有种抓不住的错觉。
他拧了下眉,回头拉开推拉门,不一会又出来,手上拿着一件大衣。
元满肩膀上一沉,身上有温暖袭来,耳边响着他沉沉的声音:“别感冒了。”
“谢谢。”
她脱口而出。
驰渊就在她身旁站定,他比她高了不少,侧头正好就看到她乌黑的发顶,视线再往就能看到她浓密的睫毛下疲惫又沉默的大眼。
“谢谢你。”
他陪她站良久,她突然又冒出一句谢谢。
驰渊顿了顿才明白她在谢什么,心里忽然像被针刺,细细密密的疼涌上来。
“谢什么,我这么做让你被你妈骂。”他自嘲地笑。
元满偏头看着他,眼里有水雾蔓延,她呼出的白气很快掩盖了这层雾气,清澈的黑瞳映着他的影子。
她笑起来,酒窝都荡开来。
“我想说那句话很久了,谢谢你帮我说了。”
“哪句?”
驰渊问完,心底就有了答案-夏简明比元满重要的多吧。
肯定是这句。
元满并不答他,自顾自地说:“夏姓是她做主去改的,为了讨好夏简明,其实有什么必要,谁不知道我是她带过去的,我去夏家都那么大了,她最喜欢自欺欺人了。”
“我本来没想要住进夏家,她非要我去住,说是一家人要住一起,可我爸没死以前,她都不让我给她电话,怕夏家嫌弃,不知道为什么她后来要拉着我进夏家……”
女人的声音在风里忽高忽低,尽数涌进驰渊耳内。
“也许她还是觉得自己是我妈妈吧,你说是吗?”
她眼里的雾气散了,亮晶晶地望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嗯,她是你妈妈。”
驰渊紧抿的唇线勾起一点弧度,“谁说不是呢,文安安回来找我时,我也觉得我妈回来了。”
元满顿了顿,“阿姨为什么要……”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文安安和他的母子关系看起来像根绷紧的弦。
“我爸和周玉洁是联姻,具体过程不清楚,反正他们生完两个女儿后更加像仇人了,文安安是他的秘书,后来有了我,周玉洁用一笔钱打发她走了。”
“听说走得挺干脆。她走就走吧,后来她不知怎么又回来了……”
元满看到男人脸上讥诮的笑,募然想起那个初夏晚上他独自立在暗巷里抽闷烟的样子。
“你高中的时候她回来找你?”
“嗯。”
两人再没开口,好像所有语言都是多余的,他们已经明白彼此对“妈妈”二字都有执念,执念都源自于从来没有得到过,或者说只是短暂的拥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