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女(113)

她是有回去找过郭家人的,就在她成亲的前一天。她得到了和母亲一般的待遇,一包金银首饰打发出来了。她的外公说看在她身上流着他的血的份上,给她一些补偿,但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再来休怪他乱棍打出去。

丈夫死后,萤娘守着那包金银度日,如若精打细算,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

已婚配的妇人总是对单身的寡妇抱有异样的敌意,究其原因,当你不是谁人的妻时,便可以是任何人的妻。

针对萤娘的流言甚嚣尘上,往日里亲姊热妹一般的姐妹通通消失不见。

这节骨眼,黄惜闯入了张萤娘的视野。她足够温柔,足够善良,对她的遭遇足够同情。更令萤娘意外的是,她还有一个对她爱重异常的丈夫。

冯氏夫妻不像她所见过的任何一对夫妻,他们情投意合,如胶似漆,即使成亲多年,已经抚育一个孩子,夫妻俩的感情依旧甜蜜如初,甚至有增无减。

萤娘这才知道,原来母亲给她念的那些诗,那些关于夫妻琴瑟和鸣比翼连枝的诗皆是真的。她愈发爱往冯家走动,爱看冯广白深情款款地唤黄惜娘子,爱看黄惜娇滴滴的回应。有时候他们因一点儿小事怄气,她比他们还着急,极尽调和。

有些嘴碎的,背后议论她惦记冯广白,她气坏了,上门拧烂了那妇人的嘴巴,至此她的凶名传开,等闲不敢招惹。

她喜爱冯氏夫妇到了近乎痴狂的地步,每月必到寺里上香,跪到佛祖面前祈求保佑冯氏夫妇感情顺遂,白首不相离。求来同心结等物也第一时间送到黄惜手上。她爱重他们,远胜自己。

仿佛他们才是她生存的意义,他们的喜怒哀乐,一颦一笑,莫不牵动她的心。

突然某一日,天塌地陷了。

一开始只是似有若无的身体擦碰,萤娘感到怪异,却也没放在心上。再后来他胆子大了起来,趁着黄惜不在,故意与她肢体接触,摸着她的腰说:“萤娘近来丰腴了。”

她拨开他的手,退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

他哈哈一笑,状似随意地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同你说几句玩笑话,这么认真干嘛。”

接着黄惜走进来,他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接过她手上的茶壶,嘱咐她多休息。中秋佳节,三人同到街上游玩,她看中一只白玉镯子,想到身上并无余钱,遂作罢。不料第二天他竟登门送上玉镯。

她一方面喜爱那玉镯一方面又觉不妥。

推拒中,他对她动手动脚,她虽怒目而视,没几个回合,到底落他手里。他紧紧箍着她,嗅她身上的脂粉香。她战战兢兢地问他到底想要干嘛,他说:“你说呢,你当我看不出你对我有意思?”

“有意思……不,我只是羡慕你和姐姐。”

“干嘛去羡慕别人,难道你就不想自己拥有?”

这个问题萤娘从未想过,不由思量起来。短暂的分神给了冯广白可趁之机,他撩起她的裙子,扯下亵裤,扶着腰整根没入。

萤娘许久未经春事,身子痉挛似的疼,不由自主往下坠。冯广白将她一提,抵到墙上,臀部加快耸动,上百次撞击后,爆发在她里面。

他提上裤子将自己捯饬齐整,临走前吻了吻她脸颊,“找机会我再来。”

萤娘乱糟糟地贴在壁上,身体还维持着冯广白走之前的姿势。两腿间凉飕飕的,鸡皮疙瘩纷纷冒出,萤娘顾不得整理仪容,她感到痒,钻心地痒。她一件件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直到一丝不挂,歇斯底里地寻找痒意的来源,忽而摸到大腿内侧的疤。

疤痕凹凸不平,有小孩巴掌大。那是她八岁那年,母亲拿烧红的烙子烙上去的,原因仅仅是她和邻居家的男孩儿嬉笑打闹。

初初烫完,伤口血红色的,逐渐变成鲜嫩的粉,然后是僵死的白。仿佛一块死肉,被镶在她身体上。

明明已经痊愈了的伤,却还是时不时地发痒。萤娘留心观察过,发痒的时刻总在父亲归家的日子里。

父亲前一脚踏进房门,身上便痒起来,后一脚出门,痒意顷刻消失。

灵验好比诅咒。

后来父亲葬身火海,她的身体再没有痒过。直到今天。

她反复抓挠着,尖锐的指甲刺破肌肤,勾起一道道血红的凛子,渐渐渗出血丝来,犹不解痒,宛若久渴之人,非大缸漫灌不足以消解渴意。

痒意好不容易平息,再次见到冯广白,复起。

当着黄惜的面,冯广白依旧是那个温柔体贴、如高山仰止般可以依靠的丈夫,他细心地记得她每次月事时间,她腹痛不爱进食,他换着花样为她烹调羹汤,换下的月事带也从不劳她的手。般般样样,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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