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你放心,便是要打我的板子,我也不会说一句你的不是,辱没了你的名声的!”崔玉珍对着李忧民磕头道,“圣人明鉴——我六叔从没拿过我崔玉珍一分钱!”
崔怀英跌坐在地上,那蓄了好些时日的胡须也被捋掉了好几根。
李忧民暴怒道,“崔博士,这么看,你们崔氏还当真是收了孟家两房的钱,谋害孟公,欲夺小孟舍人钱财啊!”
侍立在一旁的长孙腹剑却生怕崔怀英死到临头将他咬出,他忙上前拱手道,“臣以为,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孟追欢抬眼看向长孙腹剑,她还生怕这位大理寺少卿不开口呢。
长孙腹剑拱手道,“依照梁律,孟娘子为在室女,只能分得男子聘财的一半作为置办嫁妆之赀。其余的则由兄弟按照亲疏远近平分。臣以为孟氏大房二房不必做与崔氏勾结谋害兄弟的事情,亦可获得孟氏五房之财。”
孟追欢解释道,“长孙少卿却不知,我家中情况有所不同。我母亲早逝,只留下一女,我阿爷便为我招赘婿承嗣血脉。若他们不在我阿爷死后强立我堂兄孟追云为我阿爷嗣子,田产宅院都该由我继承才对。”
长孙腹剑对着圣人拜手道,“可臣却记得,孟娘子的夫君孔文质已薨,所生之子孟祚新早夭,孟娘子家中已然没有可承袭血脉的男子。”
“孟家大房、二房杀弟求财之说站不住脚!”
孟追欢深吸一口气道,“长孙少卿也是在万年县断罪断了十几年的县令,也该知察狱之官,先要验明证信,再审其辞理。怎得长孙少卿不顾崔氏账本中证据确凿,却审上犯人的心了,却不知人心叵测,最是贪得无厌!”
“这么看,小孟舍人是熟读梁律了,”长孙腹剑的眼神如利刃一般刮过孟追欢,“小孟舍人告大功
古人按照治丧时所穿的丧服等级来区分亲疏远近,也就是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叔伯对于已嫁女,就是大功之亲。
尊长,是十恶中的不睦,虽得实,仍要徒一年半,不得赎
十恶之罪,不得交赎铜抵罪。
!”
孟追欢刚想叩首,却听一阵脚步声从殿外袭来,那是孟追欢最为熟悉的声音,曾夜夜在她耳边厮磨,“她在八议
八议:八类权贵人物犯罪以后,“大罪必议,小罪必赦”,享受特殊优待,司法机关不得擅做处理的制度。“八议”为:一议亲,二议故,三议贤,四议能,五议功,六议贵,七议勤,八议宾。
之内,我看谁敢关她!”
第46章 :刑罚不可弛于国
“圣人,我与孟娘子在永隆六年行过婚仪,她是儿子的妻子,是八议之亲,还望圣人从轻发落。”李承玠的声音在空落的浴堂殿中回荡,他拉开衣摆跪倒在孟追欢的身侧。
李承玠这一举让李忧民脸热,他当然知道自己儿子做出来的丑事,但他就是装也要装做不知道,不能让大臣看他们老李家的笑话。
“你们既已结为夫妇,那朕——”
李忧民后面的话却被长孙腹剑质问堵在口中,“臣敢问秦王,秦王事何时何地成的亲,可有父母之命,可有行媒之人?若无,则谓之私奔!”
长孙腹剑嗤笑一声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
出自礼记
”
长孙腹剑复而拜手道,“圣人,孟氏女居夫丧嫁人,秦王明知其居丧仍旧与之结为夫妇,如此不伦之事,不罚不足以服众!”
李承玠被长孙腹剑气得浑身发颤,他长吁一口气道,“阿爷,是我强迫她居丧嫁人,你要罚,罚我一人便是。”
“够了!”李忧民将手中的佛珠一摔,“秦王与孟氏女居丧嫁娶是朕的家事,朕也在他们的五服之内,朕也知情,你要不要将朕一并关到大理寺去!”
李忧民见长孙腹剑止了声息,他却不打算放过这一干人等,“张冠清!你们此次查帐,可还发现了些什么?”
张冠清出列道,“回圣人,臣发现,不论是孟家还是崔氏,均在万年一县有大量田产,尤其是崔氏,数量之巨,令人咋舌。”
崔怀英忙跪上前道,“圣人,这些田产都是万年县变法之时臣等购入的,不存在强占民田之事。”
孟追欢笑道,“圣人,臣与客明府定下买卖田产需由官府过契并交税之法,若真如崔博士所言,都是变法之时购入,必定在万年县县廨有迹可查。”
“是你故意做局陷害我家!”崔怀英骤然听得此话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扑倒在李忧民身前,“圣人,她与我府中三娘交好,她扬言只要我们准许三娘立了女户,便让我们吃下更多的地,收契税也唯独不收你们家……她分明是做局构陷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