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玠奉命和元展眉一同督办劳军事宜,从前他们二人因孟追欢打了不少照面、也算熟识,骤然成了庶母和继子,府邸之中蔓延着尴尬。
李承玠一句“母妃娘娘”卡在嗓子里实在是唤不出来,正巧有一内侍进来,他忙把别人招呼过来回话。
“外面来了个读书人说要见王爷。”
“赶紧让他过来!”
李承玠说完后心虚地往元展眉侧看了看,元展眉仍将目光放在劳军的册子上,“王爷倒是礼贤下士。”
那书生三白眼、间断眉,虽是圆袍白衣、清潇雅俊的打扮,但眼角眉梢中总带着一股戾气。
那人行过礼后,抽出一卷黄纸奉上,李承玠翻了两眼,心道“我哪里懂这个。”只嗯了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那书生又复而再拜下去,“某白傲杀求娶孟家娘子,望殿下应允!”
“你说什么?”元展眉放下了手上的书册,以手掩面,扑哧一笑,今日真是有大乐子可看,到秦王府邸上求娶秦王的老相好,真是闻所未闻。
白傲杀只当元展眉是秦王的部下,又对着李承玠说道,“臣愿为殿下献犬马之劳,殿下和夫人吟诗,臣为殿下斟酒;殿下和夫人宴饮,臣为殿下奏乐——”
白傲杀见李承玠脸色越发阴沉,心里越发没底,他心一横准备彻底豁出去了,“殿下和夫人欢好的时候让臣在隔壁听着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承玠掐着自己的虎口,心中默念,“莫生气莫生气,生出病来没人替,他愿娶就等他娶,反正你俩现在也没关系……”在念了两遍后,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一脚将白傲杀踹倒在地,“二平,将他拉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元展眉捂着嘴笑得都快要抽倒在地,待白傲杀被拖出去后她才对李承玠道,“长安城中人说你们两口子有这样的嗜好起初我还不信,哈哈没想到居然是真的啊?”
却说霜雪连天,野梅苍然,太液池中已然结了一层薄冰。明明该是围炉取暖,吃肉温酒的天,却有一钓翁独坐池边。
李忧民命人凿了个冰窟窿,自己穿了袄子带一斗笠在雪中垂钓,坐了一上午却一尾鱼都没上钩。
他扫了扫斗笠上的雪正准备换个地方再钓,却见一着狐氅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一把将他的钓竿抢了过去,“李忧民,天都要塌下来了,你还在这里钓鱼!”
李忧民起身搂着宇文飞燕,欲夺鱼竿,“好不容易年节里没什么政务,我钓会儿子鱼,阿燕你就饶了我吧。”
宇文飞燕气得将手中的鱼竿往地上一折道,“我饶了你,那谁管我儿子,我儿子要娶不到媳妇儿了,你就知道在这里钓鱼!”
“怎么会娶不到媳妇呢,咱们儿子这样的人物,就是尚公主也尚得!”李忧民说完又觉得这纲常伦理有些问题,“从世家贵女中择一良配便是,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急不得急不得……”
“还世家贵女,世家贵女能看得上你儿子这样没成亲孩子却六岁的人呢,”宇文飞燕大喘一口气,伸出五指道,“我可打听清楚了,孟舍人的独生女在长安城中二招赘婿,光聘礼就愿意给男方这个数,你再不管管儿子就要打光棍啦!”
“居然给这么多!”李忧民指了指旁边的内侍便道,“快把二郎叫进宫来,他去当当上门女婿,这不就有钱打突厥了吗?”
“李忧民放你娘的屁!我还没听过王爷给人当赘婿的呢,你还想用卖儿子的钱当军费?”
“那你说怎么办?他们两口子闹架一个要再嫁一个不愿意哄,我还能下一道圣旨说不准吵了?”李忧民仰躺在竹椅上,拍了拍宇文飞燕的背,“不痴不聋,不作家翁,儿孙有儿孙福,你就等着他们闹去吧。”
第18章 :醉领笙歌上小舟
转眼间便到了上元灯节,三日不行宵禁。
孟追欢忆及去年上元游人如织,孔文质一手抱起孟祚新、一手拉着她,同往东市看灯。
香车宝盖马首连街,携伴出游;管弦火烛鱼龙灯舞,夜白如昼。而如今夫君殉国、孩儿进宫,自己却成了孤家寡人。
孟追欢叹了口气,又转头释然了,正好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如今咋暖还寒、雪水初融,曲江池上浮着的薄冰才碎,便有铺子造了小舟置于湖面,供人租住一夜,或是饮酒赏灯、或是吟诗作乐。
说是雅致意趣,实则却总逃不过男男女女的风月事,总绕不开不肯归家的浪荡子。
七年前,自己亦在这曲江池上醉卧酣眠,是耶非耶两不知
出自《李夫人》白居易:去何速兮来何迟,是耶非耶两不知
。
孟追欢打发了人,往平康坊请了玳瑁娘子与她泛舟游湖,再暖上一壶温酒,又吃上一锅乳酿鱼,也算是不负如此良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