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捞好的,只是没有上灶蒸。”木虽则走过来说,安居镇很多人家都不用电饭煲,特别是年纪稍长的,认为米先用水捞了再蒸不仅吃起来软而且米的香味也浓。
“那就太好了!”欧阳诗站起来走向后厨,“还想吃什么快报上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方便面切了一声,“你就是存心找茬。”他咬着一口酱香饼,话说得不怎么清楚。
看着欧阳诗这般,袁野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期待可不是这般对他百依百顺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赶他走,还带他来吃饭,人都是自私的才对,生怕别人吃他一粒米,和他一碗汤才正常。“不要饭了!”他大喊,拿起筷子塞了块酱香饼进嘴里,泪水禁不住落了下来。
小学时很多人追着他喊没妈的孩子,他学习不好,又爱流鼻涕,他姥爷追着他打,叫他好好学习,追了一路便流了一路的鼻涕,后来又很多小孩追着他喊鼻涕虫。小学到初中,他对姥爷的话言听计从,没说过一个“不”字。因为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家庭不完满,是姥姥姥爷的拖油瓶,他想要表现好,想让他们欢喜。可是突然有那么一天,他觉得自己过得太累了,就放松了学习,下降了十个名次,姥爷就对自己没了好脸色,姥姥虽然不说什么,可总会叹气,看见他脸色也没有之前好了,这时候他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哪有什么亲缘关系可言,只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何况这还是一群陌生人,一群双方都没留下好印象的陌生人啊!他又哭又笑,活像一个疯子。
几个人看着他停住筷子,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从小没人这样听过我的话!”他哽咽着说,“其实我也没别的要求,就想有个人认真听我说话!从小到大,没一个人愿意听,都跟我作对,叫我什么都不要输给别人,给他说我想要什么他也不听!人都是自私的!”他把头埋进碗里,半天没抬起来,只能看见肩膀在抖动。欧阳诗鼻子眼眶发酸,抽出一张纸醒了醒鼻子。
“你爸妈呢?”
“都跑了!”袁野从碗里抬头,脸上全是不在意,他擦去眼泪,又恢复了桀骜不驯的样子。“我姥爷看不上我爸,嫌他太穷,我妈什么都没要就跟了我爸,他也嫌丢人!要跟她断绝父子关系!”
“要是真能断绝关系,你姥爷还养你干嘛!你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像我奶奶,做什么事都要问我,吵得我死的心思都有了!”
欧阳诗看着他,“臭小子,你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方便面露出傻笑。
“你们都是好孩子,路还长,需要你们明白的道理还多着呢,我也只能给你们说说我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善良,不卑不亢地活着,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凌穹怎么还不回来!”杨燕打开窗户,眺望了好几次门前的小巷。
老好人嘴里由治牙疼的草药,说话变得口齿不清,“快把窗户关上,不然蚊子全进来了!”
“蚊子来也只会吸你的血!”在杨燕还没嫁给他之前,和别人合伙做事吃亏的一定是他,临到散场钱全进了别人腰包,他辛苦了不说捞到好处,就连自己应得的那点也会被别人榨走。杨燕虽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对到手里的东西的分配却很有分寸。世上有这样的人,要东西不要颜面,舔着脸想着能从别人手里攫取一分是一分,要是别人找上门去,一厘也不会让。她知道自己不能活成那样,但也不能盲目的善良。
老好人几天前荡到章医生工作的诊所,说了牙疼章医生便给了他药,如章医生这般有严重职业病的人,虽然不是牙医,看见老好人的兔牙不禁发出感叹,感叹之余也很想把他那口不整齐的牙齿拔掉重栽。
“药有效吗?”杨燕问。
“今天第一次吃,我哪知道?”他走到厨房,又走回餐桌,“凌穹怎么还不回来?去问问萧望!”他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
“萧望回来了?”
他答应了声,凌楼回来后一头扎进卧室,他今天不值班,跑了整天的沉梓村,回来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饿意催他醒来,他睁开眼睛,窗外倒比里面更亮。
“怎么还不吃饭?”他踏着拖鞋出来,走到沙发前,觉得全身粘糊糊,决定先去洗个澡再说。
齐奶奶回家做好饭在院子的菜园拔了会儿草,腰有些酸,她站起来捶着腰走向房子。客厅卧室卫生间都没找到方便面,她到方便面房间拿起床头柜的闹钟一看,已经十一点,这闹钟可谓命途多舛,被她孙子扔到了床底多次,四周都有了裂痕,时间还挺准。看到时间她打了个哈欠,挤出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