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填字游戏塞到《平凡的世界》里小心放到书桌上飞奔下楼,赶上走到院门口的萧望,“我爸妈好像也不见了!”
方便面推着辆木轱辘小车从巷头响到巷尾,齐奶奶认为他喜欢虐待家里这些老式工具,故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把它们拿出。凌穹看他一阵风似的跑过,木轱辘车让她立马认出了他。
“喂,你奶奶呢?”方便面减速,车子还在前面跑,他手臂用力才勉力让它停住。
“在家里啊!”他嘴里叼着个冰棍说,今天回来时在巷口遇到个小孩儿,看轱辘车觉得新奇,他为他表演了一番,顺带拐走了孩子手中“七个小矮人”其中的一个。刺啦嚼了几下,没来及全部嚼碎便从喉咙里一溜烟下了肚,他吐出牙签似的棍子,又吐了吐舌头。
“你确定?”萧望说。
“我哪知道?腿长在她身上又没长在我身上!”
欧阳诗打开玻璃窗,把纱窗关牢,关上又确认了好几遍。暗夜中的小虫子格外精明,铆足了劲儿往屋里撞,扑腾着翅膀惹人心里忐忑,像是招来了蝗灾。一只拳头大的飞蛾不竭地撞了纱窗好几次,翅膀上的细灰扑腾得落满窗台。
欧阳诗捂着鼻子走过来,眉头紧皱,今早她刚清扫了灯下大堆蚊子的尸体。“这些蚊虫真是不怕死!”她感叹了句。
三面沙发,北边坐着凌宪华夫妇,西面是周金枝夫妇,齐奶奶搬着凳子坐在南面,留着东边的一排沙发空着。齐奶奶坐惯了椅子,坐在沙发上总觉得像穿了纸尿裤软绵绵,像她这般一年四季都把屁股放在泥地上的人,很难习惯。
欧阳诗搬着小凳在齐奶奶身边坐下,蚊虫扑打纱窗的声音紧锣密鼓似的。还有蚊子的嗡嗡声,小头爸爸“啪”的给了自己脸上一巴掌,惊得在座的几人纷纷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看你还敢咬我!”他把手掌移到眼前,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捻起蚊子已经压扁的尸体,凑到眼前看。
杨燕看他左脸通红的一片和蚊子被碾压的血痕,不知该说是蚊子狠还是他狠。“章医生怕是不会来了吧!听说他刚找到工作没多久,挺忙的吧?”周金枝说。
“工作重要,但孩子更重要!”杨燕接过话。
光头强瘫坐在沙发,好几天没有跑车,心里燃着一团火。以这般放松的姿态坐着才能避免火燃得旺盛,再者这几天周金枝一直在同他唠叨萧望的事,想到萧望这小子,又觉得是个大问题。
“萧望这小子,成天什么金庸古龙,看我不把他那些不三不四的书一把火烧了我不姓萧!”光头强没能压住心头的火,想到萧望,他忍不住吼了出来。周金枝看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不止百遍,他早就已经不姓萧了。
“凌穹还不是一样,成天唱歌唱歌,还想上电视,她这辈子只要平平安安有个稳定的工作就好了,哪还想她上什么电视!”杨燕说。老好人在一旁一言不发,趁安静下来之际,他忽然冒出一句,“她不是读书的料儿!”
“我看凌穹挺聪明的一个孩子!”欧阳诗说。
“谁说不是呢!傻又不傻,偏偏对学习提不起兴趣!”杨燕像是自我安慰地说,“要是能把她想当歌手的那股劲儿转到学习上就好了!”
“看凌楼,小伙子长得好又有出息,十个手指头都有长有短,凌穹找个好人家不也一样?”齐奶奶说。
“您老这就错了,现在的社会不同以往,女性也要有本事别人才看得起瞧得上!整一个花瓶,摆在人多的地方怕碎了,放在人少的地方又没什么用!”欧阳诗说,“再说了,我们镇上的女人,也不能让外面的人看不起!”她就着凳子转身从柜子里拿出蚊香和打火机。未及站起,小头爸爸从她手中把这些东西夺了去,他们说的事他完全提不起兴趣,不如拿火机点蚊香。火苗里藏着另外一个世界。
齐奶奶表示赞同,她不是顽固的人,她这些年扎根在一群年轻人中,或多或少经了新思想的洗礼,忘了些记住了些,“不同以往了!”
“齐磊准备怎么办?”杨燕问,这孩子今年复读一年考试的成绩依旧不理想。太顽皮,复读的一年齐奶奶没被叫到学校,可见在慢慢懂事。
“我的意思是让他再复读一年,要是还不行——”齐奶奶叹了口气,“以后就靠他自己了!”
“大人们抱着再大的希望,也要孩子自觉才行!”老好人说。
檀香味弥漫在屋子里,小头爸爸深吸了一口,打开打火机看着火苗,片刻后又熄灭,反复几次后又觉得无趣。
“你们家方寸久就不错,他是在镇上的高中上学吧?”周金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