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对言抒而言,轻车熟路。之后,言抒去了蒋铮的办公室。
蒋铮的办公室不大,陈设也非常简单,甚至连个待客的沙发都没有,只是在办公桌对面加了把椅子。
他给言抒倒了杯水,“上次见面匆忙,也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蒋铮,是纪珩的朋友。”
“蒋队长好,我叫言抒。”
“叫我蒋铮就行,大家都是朋友,不用客气。情况紧急,也没提前和你通个气,但好在你应变能力很强,还能临场给我出题呢!”蒋铮打趣道。
言抒明白他指的是警察节的事,忍俊不禁:“蒋队的执行力也很强啊,安排的采访对象,都非常有挖掘价值呢!”
你来我往的说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我这办公室没有摄像头,你想说什么,或者想问什么,都方便。”蒋铮出言提醒言抒。
言抒双手捧着一次性纸杯,里面是蒋铮给她倒的热水。她放到鼻子下,一下一下轻轻吹着气,热气微微熏着她的眼睛。
既然让她问,那她就不客气了。自从在纪珩家见过蒋铮,她就满脑子问号。
“是纪珩让您来找我的?”
“对,那天本来我俩在一起,他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匆忙就去准备了。”
“那女人……是鸿应集团的崔总?”言抒试探着问。
“我只听出了是女人,具体是谁不知道,但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位。纪珩的语气里,听不出来多客气。”蒋铮仔细回忆。
那就是铃姐了,言抒心里蓦地一沉。
她之前还抱有幻想,是崔红英要他去的。现在看来,都是她给自己找的多余的借口。
看言抒满肚子疑问,这会儿又半天没说话,蒋铮以为是自己没解释清楚,害人家多想了:“他临走前给了我你的联系方式,万一你有什么难事,也能找着个人帮你解决。但我不敢贸然约你私下见面,就用了这种公对公的方式,到时我们都有个说辞。”
听到纪珩担心自己,言抒冷到底的心,渐渐有些回温。
“他是你们的人?”言抒问道。虽然心里失落,但问出这个问题,声音里还是带着隐隐期待。
在纪珩家见到蒋铮后,言抒就一直猜测纪珩的身份,甚至一度怀疑纪珩会不会是警方的卧底。不得不承认,言抒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暗自兴奋了好一阵子——他不是真的沉沦,不是真的自暴自弃,他的热血没有泯灭,他的一身本领有用武之地。想到这个,言抒就打心眼儿里高兴。
“不是你想的那样“,蒋铮好像知道言抒的想法,沉着声,及时纠正了她。“他的确在配合我做一些事情,但他不是警察,更不是你想的卧底或者内线之类的。他的身份,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鸿应集团当家人,在会所和酒吧看场子,给崔红英办事。”
言抒瞪大眼睛看着蒋铮,不知怎的,手里这杯水冒上来的热气,更熏眼了。
也就是说,他整日游走在灰色的边缘地带、干的那些个刀口舔血的事,就算死了,连个以身殉职都算不了,更别提立功了,甚至连正义两个字的边儿都沾不上——旁人认为他坏事做尽,死有余辜;而崔红英只会把他当作叛徒,赶尽杀绝。
言抒不可思议地看向蒋铮,蒋铮叹了口气,点点头。
手里这杯水也太烫了,热气熏得言抒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让我来配合你们调查?你们在调查隋萤的事?”言抒试图开启新的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然和蒋铮第一次见面,也太失态了。
但话一出口,才发现嗓子发紧。
“调查隋萤的事没错,但他不同意你参与进来。”蒋铮如实说。
“为什么?”明明她才是最了解隋萤的人,任何人在这一点上都比不过她,包括纪珩。
“他担心,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没法向你父亲交代。”
言抒嗓子像塞了棉花,又涩又紧,强装镇定,仰起头喝了口水,牵了牵嘴角,“这水……还挺烫。”
“怪我了,我们老爷们喝茶,爱喝烫嘴的,女士哪能喝这个。我给你拿瓶矿泉水,你稍等啊。”
言抒没拦着,她马上就要绷不住了。这个样子,蒋铮在也确实不合适。
蒋铮出去了,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言抒一个人了。
言抒放下水杯,像有管道连着一般,喝进去的那口水,瞬间蓄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他三番几次给自己解围、默许自己去他家蹭饭,心里早就烦得要死了吧。她早该想到的,他一贯淡漠清冷的一个人,平白无故能对谁纵容?也就只有看在舒建军的情分上。
亏她还不要脸地觉得,他对她,之所以有那么一点点的纵容和袒护,是因为至少有些以前的情分在。现在看来,十一年前那场交情,算个屁的情分?充其量是她不知廉耻的单恋,关人家纪珩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