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奈说:“蕾子是名副其实的宝藏女孩。与她接触越久,她给的惊喜越多。”
安蕾背身冲洗拉花杠,柔声说:“是师父教的好。我家也有台玩具机,时不时拿来练手。”
“奶泡很细,咖啡也没有过萃。肯这么认真教咖啡的人,一定细心又温柔。”唐果品尝着咖啡,表情神往:“蕾姐和师父还有联系吧?”
水声哗哗作响,安蕾整颗心仿佛跌落水底。
教他咖啡的人名叫申川,已经离开她生活很久了。
林奈似是猜穿安蕾的心思,忙说:“蕾子,我饿了。咱们喝完咖啡,赶快去吃饭。”
水龙头关闭时,安蕾的回忆也随着水声停滞而倾灭。
她转过身,刮尽暗淡神情,冲着林奈微笑点头。
吃过晚饭,安蕾回到家,和妈妈说了几句话,把自己关在卧室。
卧室的东墙贴着一张照片,照片经由电脑技术处理,放大到了50乘70的尺寸。照片下有两只高高的枣红色亮漆鼓,鼓上常年放置着一张曲谱。
谱子是未完成的,只有主歌部分,歌名叫做《劳拉》。红漆鼓学名为康佳鼓,是四年半前从南京搬回来的。画上的两个男人并肩而立,左边的叫申川,是安蕾的前男友;右边的叫王唤,是申川最好的朋友。
照片中,申川留短寸头,嘴角勾笑,双手插兜,注视着身边的王唤。王唤留长发,精赤上身,穿一条带星星图案的肥腿裤,目光落在自己裸露出的双脚上。
安蕾站在照片前,昔日况味于心底翻涌。只是这种时光给与的浪漫感,似乎比前阵子弱了些。
《劳拉》必然不同于鲍勃迪伦笔下的萨拉,也不是痛仰乐队歌里的萨菲娜。
她清楚想起初识申川时,他说的那句话:
“鼓声如心脏跳动,引出王唤的歌声,我就听见了理想。”
他的内心沸热彻骨,当时的她,自认为感受得到。
第3章 (三)他的名字叫谢笛楠
Melrose trading post是美国洛杉矶知名的跳蚤市场,每周日对外开放,在中心位置还设有美食服务和乐队现场表演。这里有世界各地的工艺品,还有本地设计师制作的复古小物件、二手家具等等,诸多商品琳琅满目。
谢笛楠饶有兴致地在市场兜转,心里想的是远在大洋彼岸的林奈和安蕾。
谢笛楠和姐妹二人是高中同学,目前在青岛某大学浮山校区任职辅导员。寒假期间,他应学校派遣,随团来参加为期三周的心理咨询培训。如今三周已过。临近回国,他想起几个月前,林奈想淘几把单品餐椅,于是向当地人打听详尽,大清早找到了这里。
谢笛楠大致逛了一遍,先是给安蕾挑了几张黑胶唱片,又在东角货摊发现大量品相完好的二手家具,接着和林奈拨通了视频电话:
“林大小姐,没睡下呢?”他看到林奈正在敷面膜,意识到时差问题,忍不住笑出声。
“笑啥!打算看部欧洲建筑纪录片再睡。你这是在哪?”
“啊,我今天闲着没事儿,来逛跳蚤市场。你看看这里,好多美式复古木椅。”
“还真是。让我好好瞧瞧...最左边那款,椅背带编织藤的,帮我问问价格!”
谢笛楠用生硬的英语和摊主交流,林奈听到价格,心动到面膜差点吓掉:“这品质,1把才80美刀?”
谢笛楠点头说:“据说是附近镇上年轻设计师的原创作品。算上运费,性价比也很高。”
“OK,帮我买四把,这就给打你钱!”
“得了,你上次送的鱼竿我还没回礼呢。”
“行吧,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同事们都赶着回家过年。”
“到时候我开车去接你,正好带你看看我和蕾子入股的咖啡馆。”
“行的,回见!”
谢笛楠租车将椅子送到海运公司,各项手续办妥,已接近当地时间下午五点。他想到圣地亚哥落日崖就在不远处,即刻打车前往。
行驶在圣地亚哥的马路上,看着路旁的棕榈树和平整的海岸线,谢笛楠思乡意起。
他生在青岛市即墨区横田镇,在本地完成学硕连读,之后留校工作,可谓真正意义的“青岛土著”。除却工作需要,他从未离开过青岛。每逢悠长假期,别人到处旅游,他的娱乐项目只有回老家钓鱼。
在河塘钓鱼,在海边钓鱼,或是跟随船只出海钓鱼,谢笛楠刚过三十岁,就混成了人们口中最顶级的“钓鱼佬”。事实上,像他这个年龄的青年人,能体验到钓鱼乐趣的并不多。每次跟随船只出海,同好者大多是五十多岁的叔叔辈。
而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事。
谢笛楠到达目的地时,红日刚刚沉入海岸线一点点。他深深呼吸着海边空气,拿出手机拍摄,并录制面前的风景。视频录到大半时,一只海鸟由上空斜飞入画面,从泛着光晕的天空缓缓滑翔,再划过深蓝海面,遁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