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蕾会说:“你啊,可给我乖一点。我妈看上温柔平和,实际上脾气大着呢。你要是哪天原形毕露,恣意胡作,我妈一准儿掀扫帚把咱俩赶出门。”
林奈又说:“我知道,你的性格就随阿姨呀!不过嘛,自打把你搞定后,什么大乘佛法,菩萨心经,九九八十一难,我都无所畏惧了。”
安蕾会说她不正经,心里却暖的很。
林奈长相出众,一对大眼睛特别水灵,自小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她平日零钱很多,却没有把钱全都花在化妆品或是追星上。每次来安蕾家里玩儿,发现家里茶杯不够用,或是水果剩下不多,隔次再来,必然大小包带东西来补上。林奈知道安妈喜欢蔷薇花,在她生日时,特意亲手编织了蔷薇花环送给她。
时间久了,安妈嘴上不多说,打心底把林奈当自家孩子看。
安蕾性子闷,在认识林奈之后,才稍微活脱了些,安妈是看在眼里的。两姐妹一路相随,风雨同舟,也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儿。
至于林奈对安妈的感情,可谓复杂。相比寡居独立的安妈,她实在不能理解自己妈妈缺不得男人的心情。
辣炒鳗鳞和黑鱼汤是安妈妈的拿手菜,当林奈来到安蕾家时,菜和汤都已烧好,刚刚端到桌上。林奈特意买了两大罐黑啤来助兴,入夜后,两姐妹微醺,林奈嚷着要听歌,安妈倒是没说什么。安蕾眼中有笑意,回屋拎出民谣吉他,站在客厅窗台前。满月携思,安蕾眼角下弯,似乎不肯去看世间的车水马龙。接着,她娓娓唱起了张学友的老歌----《离人》。
“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
悬在绒绒的天上。
你的心事三三两两蓝蓝,
停在我幽幽心上。
你说人情到深处怎能不孤独,
爱到浓时就牵肠挂肚。
我的行李孤孤单单散散惹惆怅.....”
安妈仰望着窗外满月,又看了看客厅里安爸的遗像,眉间有唏嘘。
主歌部分唱完,到了副歌这句“离人放逐到边界”,安蕾泪眼迷蒙,没唱出口。她用掌心敲着自己额头,声音有些哽咽:“嗓子哑了。不唱啦。”
林奈拖小碎步走到窗前,挽住她的胳膊。
姐妹两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再流泪。不知怎得,窗外月光温柔许多。
安妈妈等着姐妹俩情绪平复下来,才说:“坐过来,陪妈妈说说话。”
安蕾将吉他立在墙边,牵着林奈在饭桌前坐下。
“人年纪越大,记性也越发不好。在我印象里,你们姐妹俩好像没吵过架吧?”
林奈急说:“有的,还是在您面前。”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高二暑假那年。那天晚上我来您这吃饭,穿了条新买的裙子。蕾子非说丑。我俩直接在饭桌上打起来了。”
安妈神情恍然道:“噢噢,我想起来了。就那次。你俩哭闹不停,又掐耳朵又揪头发的。”
安蕾白了林奈一眼,说道:“现在你还跟我较劲。明明是前一天你说我画的画丑,我才怼回去的。”
林奈说:“咱们一码事归一码事好不好?你画的本来就丑呀,你画的那个谁......咱们学校的校草,叫什么来着?”
“管他呢。”
“对,管他呢!人家小哥明明轮廓分明,血气方刚,你非给人家画成那种...那种尖下巴狐狸眼。说你画的丑,还委屈你了呗?”
“什么伪娘。那叫美男如画,目入春风,不可方物。”
“安大小姐,亏你是个文科生。你是不是对不可方物这词有误解?男人都长你画的那样,我非那样了不可。”林奈说着,又是吐舌头翻白眼,又是做出抹脖子的“死人状”,将气氛搞得活跃起来。
两姐妹说相声似的胡闹,安妈妈也笑得开心。过了会儿,进入正题:“对了小蕾,前些日子,晚上开车送你回来的男生是谁呀?”
林奈和安蕾对了个眼神,想起了两人很久前达成共识的观点。
“八卦是人的天性,八卦的女人又恰巧是母亲,这就棘手的很。”
安蕾低头不语。
林奈不禁咳嗽,差点把酒咳出来,赶忙拿纸巾擦擦唇,支支吾吾说:“阿姨,那个男的是我上司,前段时间想追蕾子来着。”
“那个男的?”安妈稍微靠近两人一些,神色微妙:“然后呢?”
“然后......”林奈眼珠子转了七八圈,看完安妈妈又看安蕾,突兀地拍起桌子:“情形相当扑朔迷离,一言说不尽。总之就是,咱蕾子现在心无旁骛搞事业,我那上司,搞不定她。”
安蕾嘴角勾出一抹笑,表面看似波澜不惊。
“小蕾,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妈妈还是得唠叨几句。”安妈若有所思,顿了片刻,看着女儿说:“咱们家境普通,你长相也不算出众,那些富贵人家的孩子,少结交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