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执看来,丁思渺的目的和未来都是明确清晰的,怎么会有“不一定”一说呢?
“为什么?”
丁思渺拨弄着碟子里的海带苗,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不仅被取消了保研资格,还背上了处分,只是处分认定还在流程里卡着,旁的人不知道而已,我自己是有数的。”
段执更吃惊了:“那你大老远来这儿……是干嘛来了?”
丁思渺隔着朦胧的雾气看他,红着眼睛微笑道:“我赌一把呗,今年是蒋清风在任上的最后一年,明年他就退了,我留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管是考研还是毕业,他都有一万种办法卡死我。不如躲远点,这里毕竟条件艰苦,在蒋大领导看来,也算是将功折罪,他老人家高抬贵手,我的处分八成就下不来了,毕业证也能顺利到手。”
段执从她的恭维话里听出了尖刻的嘲讽,摇头说:“忍忍就过去了可不像你的作风。”
丁思渺歪头一笑:“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今天这么整我,以后我就算放弃北京全部学校的读研机会,也得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身败名裂,遗臭万年八个字,从丁思渺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杜老板一时拿不准她是否在开玩笑,段执却知道,这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三个人默契地拐过了话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吃完了这顿火锅,回去的路上,丁思渺才想起来告诉他俩:“今天于零在学校和我一学生动手了。”
后座的杜老板震惊地扒住驾驶座靠背,把头伸到前面:“你说什么?于零把人打了?”
段执正开着车,亦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准确来说,算互殴,估计这会儿正写检查呢。”丁思渺靠着椅背刷微信,撩起眼皮瞥向段执,有点得意地说:“你还记得你说于零的偷窃癖是为了吸引别人注意力吗?她这回算是踢到铁板了。”
第20章 chapter20
推门之前,丁思渺忽然转过了身,段执原本跟在她身后,这一毫无预兆的动作使两人的距离被迅速缩短,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怎么了?”段执低头看着她。
丁思渺微微扬着头,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隐约露出犬牙的齿尖,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冲动地吻上去。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丁思渺强行赶出了脑海——冲动是魔鬼。
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上移到段执的眼睛,低声说:“你一会儿别说话。”
段执同样眼珠不错地注视着她,压低声音:“一句也不让说?”
“最好是这样。”
“好吧。”
丁思渺转过身去推开了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泡面的香气,乍一闻,有红烧牛肉和香菇炖鸡。
林小鑫正端坐在两张病床中间的椅子上,手里捧着桶泡面在吸溜。
他左边靠门近的那张床位上坐着佳园,佳园正伏在床上书桌边写检讨,右手打着绷带,只好左手拿笔,每个字都写得万分艰难。
他右手边那张床位上正转笔的自然就是于零,于零头上也打着绷带,小书桌上铺着一张白纸,一字未写,纸边还有一桶没拆的泡面。
“你吃饱了吗?”丁思渺走过去,探头看了眼佳园床边的泡面桶——连泡面汤都喝干净了,看来打这一架消耗的体力不少。
紧接着,她不待佳园回答,又转向坐镇楚河汉界的林小鑫:“辛苦啊林大团长,你没被误伤吧?”
“没有。”林小鑫好像一只愤怒的河豚,合上泡面盖子,左右瞟了眼,意有所指到:“现在小孩真不拿纪律当回事,十分钟不看,一准儿给我捅篓子,我们班有几个男生每天斗鸡似的,掐来掐去我都习惯了,反正他们闹不出大动静。
不像那些平时闷不吭声的,看起来老实,一动起手来,真是没轻重啊,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照死里打,真出了事儿怎么办?想没想过!不仅自己的前途尽毁,就连我们也要受牵连。”
他右手边的于零毫不掩饰地切了一声,左手边的佳园倒是很冷静,犀利地说:“林老师,你想骂我们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丁思渺转过头去和段执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场面有些滑稽,但为了照顾林小鑫的面子,他们不约而同地抿住嘴角没笑出来。
“林老师,给你带了点宵夜,出来吃吧。”段执晃晃手里的购物袋。
林小鑫端着泡面刚起身,于零便不满地看向段执手里的袋子:“我的呢?”
丁思渺伸手拉上帘子,把那三人一同隔在帘外,看着于零平静道:“你有没有份,我说了算。”
于零是个习惯性缩头的乌龟,尤其对着丁思渺,见状立刻竖起胳膊,手掌托住脑袋,把脸朝向了另一侧,拒绝和丁思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