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傅文琛拿出纸盒里的牌子,放在手心。他迎着日光仔细端详这块从未见过的廉价材料,在思考,轻轻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写了这个东西。
十块钱一个,能顶什么用?
他闷出一声哼笑。
小红牌只有掌心大小,能写字的位置更小。傅文琛看不清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拿近以后,才算能勉强看清楚。
[1:希望父亲母亲身体健康!希望哥哥事业顺利!]
他没什么表情,继续往下看。
[2:希望我能成为大画家~]
傅文琛弯起唇角,大概能想象到小姑娘眉飞色舞写下这一句时的表情。
[3:希望傅先生健康长寿,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受伤生病,希望他多陪我。]
傅文琛唇角弧度凝滞。
读完这句话,他试图回忆女孩当初双手合十祈福的场景,脑海中的画面却变得不甚清晰。仿佛烟火的雾气穿过时空,抹掉了这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想。应该是能想起来的。
傅文琛将牌子放回桌上。
他转身,又顿在原地,视线落回桌面片刻,最终选择将牌子放进私密些的柜子里。
·
次日。
傅家其余直系亲属赶了回来,庄老先生也已经出院。虽然这次的事跟几家的每个人都息息相关,但真正能做决策的,仍是三家的长辈。
傅文琛步伐闲散的迈入屋,目光从长桌的尾端一直到首位,依次见到傅家长辈、钟昧、他的父母、庄老先生。
最后落在小姑娘身上。
苏忱轻没有看他,眼底有些暗淡,正低头削一个苹果,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进屋没几秒,傅老爷子便厉声呵斥他:“跪下!”
傅文琛颔首:“是的,父亲。”
他依言跪下。但神情依旧是冷淡而坦然的,矜贵的做出了这么个动作。
傅老爷子冷声道:“认错!”
男人便抬起那双桃花眼,坦诚认真的望向正削苹果的女孩:“抱歉,苏小姐。”
苏忱轻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她身旁的庄老先生却是坐不住了,嗤笑:“几年不见傅老,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你儿子把我养女绑了,居然想用抱歉两个字就结束?”
眼下是一家对多家。傅家就算实力再强,也抵不过被围殴。
傅老爷子被强带走的那晚就差点被气晕过去。他最了解钟家小子的性格,这臭脾气的小子要是真冲动起来,难说会不会干杀人放火的事。
最让他生气的是,先挑事的居然是他这个一贯沉稳可靠的儿子。而且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要给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情人洗纹身??
傅老爷子气得恨不得当场扇自己儿子几个耳光。
眼下面临如此处境,他也没什么对策,只能妥协:“庄老先生,您尽管提条件。这次的事是我们的错,不管您提什么,我们都会答应。”
庄老先生翻了个白眼:“你儿子绑的是我女儿苏忱轻!又不是我!问我干什么?”说着拍了拍身侧女孩的肩,低声:“忱轻,你先说,你有哪些诉求?”
傅文琛依旧保持跪的动作,看着女孩停下手中削苹果的动作,起身,从长桌的另一端走过来,停在他面前。
他突然想起昨天收到的许愿牌。
傅文琛研究这小姑娘脸上的表情,继续昨天那个没能想象出来的画面。
他想,轻轻这样的性子,在写下祝他健康长寿的时候,应该是板着小脸,
就像现在这样,严肃的将每个字的每一笔一划都写得非常清楚。
下一秒,
想象中攥着笔的那只手抬起来,将水果刀用力扎进他心口。
第56章 第三点
屋内瞬间哗然!
傅家前辈虽然惊恐,但不敢动作。
庄老先生冷眼旁观。
整个桌上,哗然的主要是傅文琛的一对父母,两人憋红脸,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
一旁的钟昧口吻不咸不淡:“苏小姐的刀扎在傅文琛身上,兴许扎不死。但如果你们过去拦着苏小姐,我的刀扎在你们身上,你们可大概率会死。”
“……”
老两口只好颤颤巍巍的坐下。
无数道目光聚集在那两人身上,混杂着或幸灾乐祸、或期待、或央求的情感。
苏忱轻什么都不管。
她垂着眼,略微活动十指,以确保自己能够将手中的水果刀攥的更牢。
因为生了一场大病,她的嗓音变得沙哑,讲话时有些困难:
“我有三个要求。”
傅文琛被她扎了刀,血从伤口喷涌而出。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薄唇上的粉飞快褪去,变成死气沉沉的苍白。
他也没有出声,黝黑到纯粹的瞳孔盯着她,在等待她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