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昧远远看出她眉目间的疲态,推掉了身旁的恭维,走过来扶她的腰,挑眉,
“累了?”
苏忱轻点头,握住他的手:“我们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在她挽着钟昧迈出葬礼场合时,刚抬头,就望见无垠的夜空中骤然炸开硕大的烟花,璀璨夺目。烟花炸开时的声响彻底驱散了葬礼间的阴寒。
起初是一朵,后来是很多簇。短短几秒内应接不暇,炸出了过年的架势。
这场盛大的烟花让许多准备离开的人驻足原地,也包括钟昧和她。苏忱轻并没有多想,以为是附近的什么人在玩浪漫,碰巧被傅文琛的葬礼撞见了。
直到听见身旁的工作人员吐槽:“救命,谁家葬礼放烟花啊,我真是服了。”
苏忱轻:“……”
她低头,看向正在议论的工作人员,却恰好撞见其中一人向她走来。苏忱轻疑惑看着对方递过来一个纸盒,询问:“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讪笑:“这我也不知道,是傅先生活着的时候吩咐的。”
苏忱轻没打算接,对方似乎也料到她不会接,于是便当着她的面直接掀开纸盒。
里面躺着一朵花。
但不是鲜花,是手工扎花,扎的是栀子花,但扎的不是很好看。
“这是傅先生亲手扎的,”工作人员原模原样的传话,“他还说,希望您别扔。”
苏忱轻瞥他一眼,说:“我当然不会扔。”
工作人员刚要松口气。
她又平淡的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接。”
“……”
这朵花从被看见,到被忽视,自始至终都躺在纸盒里,纹丝不动。女孩又抬头看眼没放完的烟花,清亮的眸子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散开。
工作人员重新把花原模原样收好,继续吐槽:“葬礼放烟花真的是有病。”
旁边有人附和:“没错,而且是大病。”
·
苏忱轻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但她不是感动,更不是后悔,而是焦虑。因为钟昧在身边,她不想让钟昧担心,所以竭力在克制自己焦虑的征兆。
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心悸和濒死感,让她喘不上气,有种隐隐约约的恶心。
虽然那个人并没有在葬礼上出现,但他又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提醒她。苏忱轻感到痛苦,为什么这个人就算死了还是这么无孔不入!
她努力压抑的愤懑在回到卧室的瞬间开了闸,捡起床上的枕头,发泄的砸在地上。
这时候,突然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发泄。
苏忱轻将卧室门推开一条缝,看到是佣人,笑容满面的告诉她,又有一个新快递。
她接过快递,
不出所料的又看到了“傅文琛”的名字。
已经不像第一次看到快递时的疑惑和惊讶,苏忱轻冷着脸晃了晃快递盒,猜测这次大概率还是个u盘,于是一边拆快递,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
插上u盘后没多久,她便在屏幕上新弹出的视频播放器里看到了那个人。
和上次的视频相比,这次的傅文琛看起来状态稍微转好些,最起码着装得体,礼仪周全,没有囫囵的坐在地上,而是规矩的将镜头放在光线充足的地方。
他手里正在削苹果,对着屏幕笑了笑,又垂眸。
……
然后就不说话了。
苏忱轻看着这段录像,盯着进度条足足走了三分钟,实在是忍不住。她想起刚才葬礼上发生的事,冷笑讥讽:“傅先生,您是在玩什么亡故小游戏?以为我会因为死亡美化您曾经做的事?然后您最后跳出来,说,哈,我没死!既然你已经不恨我了,那我们不如重新在一起?”
画面中,男人唇角的弧度忽然加深,放下水果刀,挑眉看她:“说完了?”
苏忱轻一愣。
“我猜,轻轻收到这段视频的时候,我的葬礼应该刚刚结束?”傅文琛咬了口苹果,慢条斯理的咀嚼,随着喉结滚动咽下第一口后,才又开口:
“我还猜,你肯定没有收下我准备的手扎花。”
苏忱轻有点想把电脑砸了。
眼前人的眼底依旧有些血丝,不确定是不是过度疲劳导致,继续道:“没关系,即使你不收,那个人也会把东西留着。”
“轻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我们之间骗局太多,你早就不会信了。”
傅文琛坐在屏幕的另一端,仿佛就是坐在另一个世界,以无法再触及的遗憾眼神看向她,“但这确实是我第一次认真表达爱意。我并不指望你收下。”
“这只是第一份礼物,以后还会有第二份、第三份……”
他的嗓音变得有些空,眸光仿佛也变得空荡,微微涣散的瞳孔里装不进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