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轻望着他,在这位医生的眼里看到了怜悯和同情。
吴医生道:“只要他觉得没必要记住你,不纠缠你,你完全拥有了自己的生活,再坚持做心理治疗。这个时候,你的病情才能得到恢复。”
苏忱轻说好。
她在吴医生的这番话里走出阁楼。
跳海后一年,回京市后一年。苏忱轻站在日暮下,想,她从当年那个满脑子傅文琛的小姑娘,走到如今这步,其实满打满算也就三年。
爱恨在无形中催化了她的变化。
让如今的她清楚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选择什么,又应该放弃什么。
放下不代表忘记,释然也不代表忘记。真要回忆起来,苏忱轻还是能清楚记得自己曾经和那个人经历过的许多事。
只不过每想起一点,她对自己就会多一分鄙夷和摒弃,多一分嘲讽和践踏。
站在傅文琛的角度上,她觉得,应该是她懵懂无知好拿捏的那段时光最值得记忆。那时候的苏忱轻盲目热爱着自己的傅先生,总花心思为他奉献。
她得想办法改变这段记忆。
记忆是一个非常抽象的东西,藏在人类的大脑里,原本是无法改变的。但苏忱轻觉得,对于无法追溯的过往,总能寻根求源,找到它们寄托的载体。
因此,她改变了所有傅文琛曾和她共同经手过的事物。
只要是她有能力去改变的,都已经做了改变,苏忱轻联系到自己的大学舍友,把所有知道她曾为傅文琛写日记的人清点一遍,然后买通说辞,说是找人代写的。
那幅画不太好办。
她找到过去一位擅长临摹的学长,想让对方背下替她画画的名头。学长虽然不太愿意,但听到她给出来的价钱时,也欣然同意。
……
傅文琛从前根本不关注这些,只享受结果。
也幸亏如此,她做这些事的难度并不大。这些局,苏忱轻原本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推给这个人,尽量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如果不是这次订婚宴的事故,
傅文琛出现在她面前,伙同其他人污蔑她,还故意在那么多人面前求证她曾经愚蠢的喜欢。
她没忍住,愤怒下,选择了最冲动也最伤人的方式,仓促推出这些早就设好的局。
苏忱轻不怕这些局会被识破。
她相信,只要她不说,傅文琛就永远不会辨认出这些局的真假。毕竟那些年里沉溺于这段感情的只有她自己。
而傅文琛,只会在这些真假难辨的局里多疑、徘徊,最终选择放弃。
·
“你说什么?”
在助理胆怯的说出那句话后,那人猛的起身,小臂上的青筋缠在肌肉上暴起,薅住他的衣领。
桃花眼底泛起近乎妖异的红,薄唇却怪异的扬起:
“你再说一次?”
助理盯着这样一双眼睛,什么真话假话都顾不上,回答:“傅、傅先生,我只是说好像,我查出来的是这样,未必真相就是这样啊!您还可以再换个人查!”
傅文琛的笑声加剧,胸腔跟着一起颤抖,“好,很好,你让我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你是觉得我的时间很多?”
助理连忙摇头:“傅先生,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男人盯他片刻,幽深眼眸里裹挟着能将人骨头搅碎的风暴,忽然松开他,迈步向外走去,“备车,去金露寺。”
助理忙不迭去备车。
上一个金露寺出现变故,将许愿牌原路寄了回来。那个红牌子无处可放,傅文琛索性投钱又建了个金露寺。把那块红牌挂在了据说风水位置最好的地方。
他决定建金露寺的心理,和偷小狐狸给钟昧的那幅画是一样的。他觉得,总有一天,小狐狸会回心转意,知道哪里的窝才更适合她睡觉。
他到时候再带人来看这个许愿牌。
到金露寺的时候是正午,人很多。金露寺的人得知是傅先生来了,连忙腾出一条专路,让傅先生能尽快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那块风水极好的树已经被挂满了红牌,
但傅文琛依旧在最高的地方看到了属于他的那个,并且让人摘了下来。
小和尚在摘红牌的时候,表情似乎有些犹豫,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朱红的许愿牌躺在了他手心。他才发现,这是崭新的一个。
傅文琛翻过面,看到的依旧是小姑娘娟秀文气的字迹,但这个小红牌明显是前段时间新写的,连牌子的造价都明显比上一个贵。
前两行字倒是和上一个牌子一模一样,只有最后一行不一样:
”三、”
他视线凝固。
“希望钟昧身体健康长寿,希望他以后不要再受伤生病,我会永远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