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痛,缓缓挪开烟,扔到车窗外。
大腿西服裤上,散落着细碎的烟灰。
程晏生手里捏了张纸,低头在认真细致的擦拭裤子沾染的烟灰,他捡起又落下,落下的比先前更细碎了,像是一层雾。
抹得黑色的西服裤,好长一条白色印子。
温年看着他的动作,心生恐惧警惕。
良久,约莫三分多钟。
耳畔响起程晏生弱弱的提问:“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见家长,还是直接领证结婚?”
她盯着他的眼睛,迎难而上:“那你跟阮小姐呢?”
一向通善言辞的他,竟然在这种时刻关头沉默了。
两人距离半米远相坐,四目相抵,温年能看到程晏生漆黑的瞳孔中,倒影着自己的模样,他眼皮沉沉下压,压得双眼有种压迫感。
她把脸垂下:“我先下车……”
程晏生扑过来,一把拉她坐好,他手压住她的肩膀。
沉声说:“我说了让你下车吗?”
他面目逐渐涌起红晕,尤其是眼睛:“温年,你拿我当什么了?”
程晏生不明白。
她曾经那么爱他,爱得甘愿做一切,怎么爱情说没就没了,他不甘,他迷茫且痛恨,他想把她的爱找回来,想跟她好。
“你又把我当什么了?”
温年面不改色,她不挣扎也不反抗,任由他按住自己。
他发力,她便身体本能的往后缩,后背脊紧紧的贴着车座。
程晏生心口在一下一下浓烈跳动:“你说什么?”
委屈酸涩,愤怒窝囊,如无尽的浪潮般,集聚而来,温年眼眶溢出三分湿润:“程晏生,你把我当过一个人对待吗?”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手指在抖。
温年像是抓住他一点软肋弱点。
嘴角咧开,冷笑出声:“你仗着我爱你,肆无忌惮,有恃无恐,现在跑来装出一副深情干什么?”
说完,温年又道:“哦,不对,你根本不可能深情,你又有什么目的?”
程晏生一句话没说,她连刺了他三大刀。
他感觉自己心脏若是能跳出来,都已经被扎得千疮百孔了。
就这么僵持着,他没松手,她没挣扎。
程晏生的高傲,不允许他低下头颅:“那井双的命呢?”
温年浑身如僵住,呼吸都是机械式的往外吐。
她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眼眶在颤抖,一颗泪款款下落,滴在她衣领上,心脏抽痛,为葬身在这场错误中的所有人。
包括俞井双,包括温重堇。
程晏生要拿俞井双的命压她,那她无话可说。
“程晏生,你这个时候知道跟我说俞井双的命了?早干嘛去了?”
温年瞪着双眼,气愤愤的模样。
她眼前一道重拳落下来,是程晏生的另一只手,扬起一拳砸在她耳侧的车座上,他身子倾到面前,尽数压住她的视线。
“温家欠她一条命。”
程晏生说。
温年喉咙哽住,久久无声,她宛如一只离了水,绝望透顶,濒临死亡的鱼:“那你拿我的命去抵好了,我去死。”
“你知道我舍不得你死。”
程晏生说起情话来,是真的狠。
他掐着她的脖子,一边亲她,一边抱她。
温年感觉男人的胳膊强健有力,是两根铁圈,紧紧的禁锢着她,身子在被极致压缩,压到她胸腔透不过气了。
程晏生咬破她的嘴角,得逞又得意的看着:“你就带着它,去见秦让。”
他的模样,有些病态。
脸擦白的,眼睛却是红得滴血。
这一刻,温年连一点气都没有,她只是恨:“放我下车。”
“咔哒”一声,车门锁开了。
几乎没半秒的迟疑犹豫,她拉开门,钻下车,头都没回,步调不紧不慢朝着车站的出站口去,秦让的车要从那边过来。
背对着男人。
在他看不到的一面,温年嫌恶又用力的抹自己的嘴唇。
唇瓣擦得生疼,溢出鲜血,她都没停下。
直到口袋手机响起,温年才停住手头上的动作,双脚停住,她捏着手机看了眼,是秦让打给她的。
“你到哪了?”
她自己毫无知觉嗓音里的沙哑,直到出声,声音传入耳中,才后知后觉。
“还有几分钟,你嗓子怎么了?”
听到秦让的话,温年不自觉的慌了下。
她咬住下唇,撕裂的伤口渗出细微缠绵的痛感。
“上火。”
程晏生咬她时,还留了几分力,不然她嘴唇都得揭开一层皮,温年往前走,尽量走到最显眼的位置:“我就在门口。”
不过三四分钟,一辆银灰色的雷克萨斯ls开出来。
透过车窗玻璃,程晏生目睹那辆车,由快到慢,由远到近,停在女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