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甘心错过花期?
楼下的之辉更不好过,在电话里被黄碧云破口大骂,血液像海潮涌上额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黄碧云说这是她过的最窝囊最尴尬的一个新年。大过年,各家亲戚走动,一被问李之辉去哪里,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和琴姐说过一声。”
“和琴姐说是什么意思。她是我们家什么人,保姆!你宁愿和保姆说,也不愿意和爸妈说,是不是和那个女仔跑出去,怕我们不同意,干脆先斩后奏!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现在是老婆大过天,是不是?我不同意,她别想进门。李家还是我说了算。”
“妈......”
“你今天不回来,就不用喊我妈,当我死了。”说完,马上自我反省,“大过年,说什么死不死,不吉利,呸呸呸。被你气得我乱说话.....总之,李之辉,你自己看着办。”
啪一声,她把电话挂了。
他叹口气,放下话筒。
老李坐在床尾,抽着水烟,吞云吐雾,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咕噜咕噜的水声。
之辉准备走出去时,老李说:“你表妹刚才在楼上找你呢,心事重重,看样子还没有想开。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之辉迅速转头,没有见到楼上有人,松口气,心不在焉答:“李哥,指教指教小弟怎么不对法?”
老李笑呵呵,“你晚上努力不够啊。”
......“李哥,我楼上还有一包万宝路,一会拿下来给你。”
“放心吧,我不会举报的。我们都是本家,一家人嘛。”
市井小民的小狡诈小聪明藏在眼角深深的沟壑皱纹中。
爱君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行李不多,收拾得差不多,连两个热水壶和凉水壶已经摆回原位。
之辉问:“为什么在收拾?不是说好明天再回去吗?”
他几乎怀疑她是不是听到他和母亲的谈话。
“玩累了,想早点回去。招待所的床不如家里的舒服。而且,你不是还要回去准备新年过后的补货嘛,我也要回去补习英语。”
“为什么要补习英语?好端端的。而且马上就要毕业了。”
“因为我要去香港啊。那边办公室都是讲英语,我不能丢广州人的架,尤其不能丢你的架。”
他摆正她的肩膀,一只手压在头顶,一只手拍拍那张素淡的小脸,说:“我不怕啊,几时你愿意丢我架,我反而开心,证明你放我在心上。”
“你有病啊,我没药医噶。我一直放你在心上。”她踮起脚,鼻尖碰鼻尖,额头碰额头,“快收拾你自己的东西,收完吃个饭就回去。天黑前应该能回到。”
小吃店里,爱君多打包了一份店里的年糕和捞粉。老板娘问:“蒜油拌进粉里,还是另外打包带走?”
“另外打包,严实点,我们要开长途回去。”
老板娘手脚麻利,眼睛看向别桌客人,“没问题。回去先热热油,再拨进粉里,更好吃。我这是老字号,十几年的店,下次再来。”
之辉说:“这么好吃吗?还要打包回味?”
“不是,给贵香的。她怀孕辛苦,说广州买不到想吃的家乡的味道。我从来没离开过广州,很难体会她的心情。”她抬头看墙上的有年代的山水字画,老板娘还挺风雅。
之辉结完账,扭头说:“等你怀孕,想吃什么家乡风味,我便买什么,反正都在广州市,多方便。”
爱君笑笑:“你这是作弊。”
“毫不为耻,反以为荣。”,得意的嘴角,摇晃着脑袋。
然而得意不过半个小时,车子行驶在一段泥路上,哐当一声巨响,听起来是底盘撞到什么东西。
他连忙拉开车门,下车检查。
爱君坐在车上,起先看他绕着车子走一圈,后来他趴在地上检查底盘,看不到他时,她便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光秃秃的农田,还没到开春的时候,雨水未至,干涸得四分五裂。两只瘦瘦的水牛躺在浅水泥坑里打滚,农家娃在旁边追逐打闹。
有个小女孩从耕田走上来,好奇看看车又看看她,干得有点脱皮的脸颊通红,圆圆大眼,毫不怯场。
爱君摇下窗户,朝她笑笑。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农村,平时经过的车子不多,之辉这样的称得上档次的小车更少见,很难不引起注意。只是没想到,引来的不是远处打闹的小男生,而是一个小女生。
之辉检查完,坐回车里,说:“还好,没硬伤,就是底盘刮伤一点。”
爱君把视线拉回,问他:“刚才撞到什么了吗?”
“石头。我以为只是颗小石头,能开过去。哎呀,判断失误。”
她重新看向窗外,小女生已经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