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啊?”,爱君迅速在脑海搜刮一遍,“算了,我忘记了,得问之辉。你说你请个教练吃饭,至于这么挑剔吗?找家贵一点的餐厅不就好了吗?”
定军嘿嘿笑,“你不懂。吃的就是气氛和与众不同。我看教练也是个年轻人,年轻人就去年轻人去的地方呗。”
”毛病。我回头问问之辉。你和我一起去食堂吃了饭再走吧,天黑了,回家也没吃的。“
”好嘞,我命真好,还能到大学食堂吃饭。这梳香蕉抵饭钱。“
第二天,爱君到高第街打工,中午趁吃饭时间和颖姐知会一声,拿起一张纸和笔,跑了出去。
之辉正在店里和一个外国人介绍一款成衣,背对大街。她刚一脚踩进门内,又退出来,索性在门边等着。
他的声音清亮干净,略带磁性,说英语速度极快,发音清晰。
对方是来自穆斯林国家的客人,之辉说他可以为他专门设计几款素白淡雅的成衣,价格和原来的差不多,要是量大,价格还能便宜。
她小小吃惊,不知道之辉还会设计衣服。颖姐的衣服都是从工厂现拿的,工厂给什么就拿什么。当然也有店铺会提供设计图给工厂订做,无非是改个图案或者加点颜色,长袖换短袖。像之辉说的重新设计,找面料,画样板,找工厂得花多少功夫。他哪里来时间和耐心搞这些?
之辉转过身,发现爱君站在门口出神,和客人低声交代一声,悄声走到门边。
爱君还在发愣,阳光洒在脸上,皮肤白皙柔软,仔细瞧还能瞧到细细的绒毛,像娃娃一样。
一记指头轻轻敲在头顶,伴随温柔的轻笑:"嘿,发什么呆?你是我家的模特吗?"
爱君如梦初醒,抬头,撞进他深深的眼瞳,"呃…呃…"
忽然想不起来这里要问他什么。
他改一只手撑在门板上,一只手叉腰,玩味低头看着她:"你不会真是来当模特吧?时薪要多少?只要我给得起,都给你。"
"啊,不是,",她渐渐找回意识,"哦,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大一带我和我哥去吃的那家西餐厅吗?"
之辉抿嘴,望向天空,想一会,"哦,那家啊,你还想去吃吗?下班带你去。"
"不是,你画个大致路线告诉我,我要请人吃饭。"
笔和纸顺势递上。
之辉想也没想接过,压在门板上,边画边说:"从学校门口出来,左拐......"
其实离学校不远,她有点印象了,收回笔,对折好手绘地图,放入口袋。
之辉看她仔细的样子,好奇问:"你要请谁吃饭?那里不便宜。"
"我哥的学车教练。哦,他还是船头的战友,巧吧?",她把怎么遇见陆思成,陆思成又帮忙插队报名的事快速说一遍,努力忽视店里黄碧云投来的古怪的探究的目光。
"船头的战友?和船头一样大吗?"
危机感是自然界雄性动物抢夺配偶的天生敏锐感觉。
"是吧。看起来和我们一样。我走了",她转身要走。
之辉拉住她的胳膊,"什么时候去吃饭?"
"我哥说下星期六吧。越快越好。"
"那么巧,我下星期六也要在那里请人。到时候见到我不要见怪。"某人的声音有点阴恻恻。
"嗯?你要请谁?"
他立刻拉一个人下马:"船头"
......
第二十六章 理想是什么
“落雨大,水浸街,阿哥担柴上街卖,阿嫂出街着花鞋。花鞋花袜花腰带,珍珠蝴蝶两边排。”
几场瓢泼大雨,孩童在门口踩着积水拍手唱歌谣,眯眼望天兴叹的老人家时不时有气无力呵斥几句起不到作用的话,“弄湿衣服,要感冒,一会你爸妈回来要骂你。”
歌谣依然在急风暴雨中代代相传。大雨过后,南方的夏天正式来临。
船头坐在火车站电话亭旁边的木长凳上,翘起二郎腿,蔫蔫的,没有焦点的目光投在火车站门口来来往往的打工人群中。
“船头哥,今天没有出车吗?晒太阳,这么滋悠”,沙哑不失妩媚的声音,是电话亭的档主寡妇老陈嫂。她比船头大一轮,却精明又暧昧的喊他“哥”。
老陈嫂的老公听说是早几年在一场帮派斗殴中被杀,斗殴就发生在深夜的火车站,佛山帮和潮汕帮为争夺地盘火拼,等警察赶来,无数条黑血像条蛇在昏暗的路灯中蜿蜒。第二天一大早,血还没来及清洗,早已被下一波南下人潮踩在脚下带往珠三角各个犄角旮旯。
火车站帮派林立,除了广东帮本身分出的支派,还有来自其他各省的势力,如东北帮,湖北帮。来到广州的异乡人,没有去处,最快融入本地找到生存之道的方法就是加入各自的组织。组织越壮大,越有话事权。九十年代的广州火车站,连警察都不敢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