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交通电台主持正在播报交通消息,男主持低沉而愉悦的声线,呼吁雨天意出事故,出行需安全,随后是几段广告。
不知道是信号中断,还是电台的切播,一段欢乐饶舌的广告过后,电台中断,但只是安静了极短的时间。安静中,没有预警的,张学友极富辨识度的声音从音响流淌而出。
但我不懂说将来 / 但我静静待你归来
就算春风秋雨中 / 共你愿望已不同
还是有点故梦 / 想倾吐
一切事情骤似一丝苦恼
回看你我的路
是情是爱 / 是缘是痛 / 今日我却竟都不知道
我依然 / 而我竟然
还是觉得你最好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一路沉默。
之辉说:“运气不错,这里有个车位。”
原来已经到她租的房子楼下。他在路边找到一个空位,倒后着驶进去。
爱君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没告诉过他住哪里。
"嘉仪说你住这里。你这小区不是什么没有名气的地方,容易记得。"她没问,他倒知道她想问什么。
“哦。”
嘉仪说这房子的房东和船头有生意往来,平时两家人偶尔约到一起喝个早茶,联络感情,两家孩子年龄相仿,妈妈们说话有共同话题,聊着聊着得知他们有新房刚装修好准备出租。
看来嘉仪是卯足了劲要把他们凑成双,把她的消息一股脑泄露给之辉。
雨势小了点。
之辉要过爱君的伞,先下车,撑开伞,迈着大步,跨过一滩积水,来到副驾门旁,伞遮住车门顶。
爱君把她的小双肩包抱于胸前,下了车,撞进他怀里。
他搂过她的肩,两人紧挨着,共撑一把伞,冲进雨中。
到了屋子,她让他随便找地方坐,便一头扎入厨房烧水。
客厅只有一张单人沙发,矮茶几和简易书柜。空间虽不大,不多的家具反而显出空旷冷清。墙上悬挂的一副风景挂毯,明月远山松涧。
她在厨房洗菜,忽而半个头探出来问:“你要吃煎蛋还是把蛋打进面条一起煮?”
“一起煮吧,别费事了。”
她把头缩回去,拧开水龙头,继续洗菜。
书架上的书,大部分是新书,中文小说。她以前就喜欢看小说,习惯睡前躺在床上看几页,他有时候也会搂着她,听她读一小段,然后很快入睡。
中文小说中间夹一本英文诗集,大概是她从美国带回来的,封面有深深的折痕,纸张泛黄,像是淘来的二手书。他翻开,翻到有折角的一页。
上面有她的字迹:爱是什么!
字迹有点潦草,重重一笔感叹号显示她当时极大的困惑。
旁边的诗句:Love is so short, forgetting is so long。
爱是这么短,遗忘是那么长。
他把书放回书架,心情变得复杂且浮躁。
“过来帮忙一下,把碗端到阳台,我看外面的雨小了,可以到阳台吃饭。”她双手捧一只大碗,青菜鸡蛋铺在和碗沿持平的面条上,腾腾冒着白烟。
他接过碗,碗底发烫,面条有葱油香。
“阳台在这边。”她说,侧身越过他,在前面带路,打开房间门。
去阳台就得经过她的房间,阳台和她的房间时连在一起。他捧着碗,小心稳重跟上。
房间不大,弹簧床架的单人床,床头柜零零散散摆了些东西,书,水壶,发圈,小圆镜,两只棕熊大抱枕守在床尾。
她先进到阳台,开了灯,嘱咐脚下有道门槛,她摔过几跤。
阳台有另一番天地,好几盆绿植高高低低,漫不经心摆在左手边,两张带扶手的藤椅在绿植丛中浑然天成,中间用玻璃矮茶几隔开。右手边有两根晾衣服用的竹竿搭在铁栏和房间窗户间。
“啊,对了。”她弯腰,在最里面的藤椅底下,按下开关,一排排小灯泡细心贴着铁栏绕阳台一圈,闪闪发亮。
“欢迎来到我的绿洲,我的新天地。”她特别自豪。
外面在淅沥沥下小雨,刚才的暴雨在阳台墙角留下一小滩积水。
他挑最里面的藤椅坐下,椅垫柔软,凉风徐徐吹着。爱君把自己的碗也端了出来,在他旁边坐下,“快吃快吃,饿死了。”
第八十四章 和朋友一样
吃过面条,爱君到厨房准备糖水,之辉帮忙把碗筷洗过后,又被赶回阳台。他斜靠在藤椅上,吹着微风,听着外面传来的雨打某种金属声,哒哒哒,有节奏,使疲惫又吃饱喝足的身体软绵绵昏昏欲睡。
她走进来时悄无声,左右手各一只小碗,看到之辉半眯眼睛,目光没有焦距落在黑漆漆的天空。
“要睡着了吗?”她轻轻把碗放在茶几上,“叩”一声。
他坐起来,捂嘴打个哈欠,“确实困了,一会喝完糖水回家。煮了什么?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