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衡慌忙上前去扶他,才发现他的下半身似乎失去了知觉,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商玉痕吃了一惊,忙道:“苗主任,这样不行,赶紧发车送他去市里的医院,不能再耽搁了!”
苗衡搂着儿子的肩,整个人都在颤抖。身旁的一个村民立即跑了出去叫人,很快呼啦啦地冲进了三五个青年,帮苗衡把苗天启抬了出去。
商玉痕临走时回头看了苗天祝一眼。他被两个村民按住了肩膀跪趴在地上,抬起下巴来看向商玉痕,眼里闪着愤愤不平的光。
商玉痕冷冷道:“苗天祝,你最后祈祷你哥哥平安无事。如果他这次出了什么事,你就是故意伤害致人重伤或致残,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伤情更重,就是无期徒刑在等着你!”
商玉痕跟车到了市第一人民医院,苗天启的伤情远比他们想象的还严重,送到医院时下半身及两条腿已经失去知觉,医生初步诊断是腰部脊髓受到了严重损伤,极有可能导致截瘫,随后就将他送往了重症监护室。
苗衡抱着头蹲在过道,商玉痕和两个个村民都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他。过了许久,苗衡慢慢地站起来,眼窝深陷,两只眼睛通红,仿佛一天之间就老了十岁。
身旁的村民一个跑去缴费,一个则下楼去给他们买点东西当晚饭。商玉痕扶着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只听他颤着声说道:“我不知道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下这种不孝子。是我的过错,从小就没有管教好他!他应该来怪我,而不是怪他哥!”
商玉痕想找点什么话来安慰他,偏巧自己又不善言辞,最终也只能轻叹一声。
“他的腰十多年前就受过伤,当时伤得也很重,走不了路,是我和他妈妈连夜把他送到这里来治的病。那个时候这里还叫第四军医大学呢!真是没想到......”
说话间,苗衡的眼泪不断地从浑浊的眼球中涌了出来,止也止不住,最后干脆捂住了脸,无助地把头埋到双膝间。
“都怪我啊,都是我的错啊!”
商玉痕低声道:“苗主任,你别这么说。”
“那年他上大三,马上要毕业了,暑假回来帮我和他妈妈干农活,有一天晚上被人发现栽倒在我们家附近的河边。那时候河还没有完全干涸,我们经常会去河边淘菜淘米。他一开始还能走,不多一会就发现腿发软,没法动了,吓得我们立即叫车把他送去了医院。这以后他的腰就一直不大好,连带着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出了什么事?是摔伤吗?”
苗衡无奈地摇头:“我看不像是自己摔的,医生也说可能是被人殴打导致的,可是事后我们问他,他一直说自己没看清脚下的路,从石头上摔下来的。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也没法了。”
商玉痕觉得有些奇怪:“苗主任,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年?”
“十五年前。那年他上大三,二十二岁。”
“他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
“对。”
商玉痕陷入了沉思中。十五年前,那不就是岛上开始流传花神诅咒这种传说的时间吗,难道苗天启和这个诡异传说有什么关系吗?
“苗主任,这十几年间,除了你儿子苗天启之外,你们岛上还有没有其他人因为意外事故受伤?我之前就想找你询问这件事,一直忙着没顾得上。”
“有啊,这种事在我们山区其实蛮常见的,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吧,轻则崴脚骨折的,重则坠崖坠海的。哎......”
“所以你们把这叫做花神的诅咒,是吗?”
苗衡沉默了一下,慢慢地点点头。
此时的商玉痕突然感觉有种无名怒火在心中沸腾。他很想说,明明是意外事故或者故意伤害罪,要么治病,要么缉凶,为什么要全推到“诅咒”这种东西上去呢!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们为什么还要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呢!
如果这其中有恶性刑事案件,这么多年过去了,凶手竟然一直逍遥法外,而受害人和其家属,连同那些无知的当地人反而认为是自己有罪才招此厄运。这真是荒谬而可怕!
然而此刻,他面对一位悲伤的父亲,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第二十一章 陈年往事
或许是出于对商玉痕的感激,或许是某些事在苗衡的心中沉积了太久,总之,这天夜里,他给商玉痕讲述了很多陈年往事。
苗衡是苗叔同的远房侄子,虽是同姓,但血缘关系有点远。苗衡的爷爷是外地人入赘到苗家,他的奶奶和苗叔同的父亲是堂兄妹。
苗衡虽然管苗叔同叫叔,但他们年纪只相差两岁。
苗叔同年轻的时候是个能人,早年进过工厂,下过矿井,会做电工活木匠活,去过内蒙古和新疆务工,没念过几年书但却自学成才,会写毛笔字贴对联。四十多岁时被推举为村主任,一直干到六十退休。苗衡和他关系一直不错,但是论能力却差的远了。他性格木讷,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蛟龙市,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须苟岛上以务农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