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宁恬之前,他的生活是冷峻的没有亮色的冷调。如今回到家,始终都有一盏暖灯为自己留着,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交给时间吧,时间会让人与伤痛握手言和。十几岁的杨睿之痛得痛哭流涕,现在的陆向阳可能掸掸就掉了。有些事细细想,也许构不成毁灭,逼迫自己激励内心良性循环。
陆向阳深呼吸一口气,才抬脚进了屋。
“我饿了。”他沙哑着嗓子。
屋内气氛有些怪异,爸爸坐在那里不说话,宁恬脸色发白站在椅子旁,谷阿姨也是,脸憋得通红,站得很远。
“怎么了?”陆向阳觉得不对劲,三个人见他回来,表情才有了变化。谷阿姨吸了下鼻子,一如既往的慈祥,“饿了吧?我去给你盛饭。”
杨星河松了口气,背靠轮椅平静地说:“你跟我进来。”他想知道杨敏说了什么。
陆向阳担心地看一眼宁恬,有些犹豫,她突然对他笑了,示意他别担心。陆向阳冲她点点头,跟爸爸进了书房。
“发生什么事了?”他关上门,迫切想知道原因。
杨星河眸子一闪,“没什么,女人的情绪细腻些,她们打碎了你妈妈的花碗。”
老宅厨房里有一些陆向阳妈妈留下来的物件,杨星河从不让人碰。包括那个花碗,一直放在柜子里面没有拿出来用。
“人都不在了,物件仅仅留个念想,也没什么。”杨星河抬眸,情绪一转,“杨敏怎么说?”
“和您猜的差不多,只是否认了主观故意。”陆向阳将杨敏的话转述给杨星河听。
厨房里,谷阿姨对宁恬沉着脸,无视空气一般不理不睬。宁恬真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刚刚进来帮忙,谷阿姨让她拿器皿盛汤,她还谨慎问了一句,这个花碗可以吗?得到肯定答复才拿出来的。谷阿姨装完汤递给她,她的手还没碰到碗边,谷阿姨就松开手……
等杨星河听见动静过来,谷阿姨还惊呼:为什么你去拿那边柜子里的碗?不是告诉你不要碰吗!
如果说一开始她觉得谷阿姨不喜欢她,那现在,百分百肯定谷阿姨是故意的!只是,为什么?她们之前并不认识啊。
厨房只有她们两个人,宁恬盯着冒热气的锅,没忍住:“谷阿姨,您为什么这样对我?”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不好。
谷阿姨不自然地躲开宁恬的视线,自顾自盛好饭摆上桌。宁恬站在原地咬着下唇也没再说什么,她明白事情有轻重缓急,家族恩怨才是眼下最该询问的。
一顿饭吃得气氛古怪,谁也没有吃饭的心思。
陆向阳本想回卧室安慰一下宁恬,却被杨星河叫住,要他现在陪同去见二叔。女人之间的小插曲,留给她们自己缓和的时间。
男人们离开后,两个女人各自收拾碗筷,谁也没有开口。
“宁恬。”谷阿姨见她要上楼,于是喊住她。宁恬回头,心里带着抵触。谷阿姨拿起椅子上的围巾,交待:“睿之爸爸忘记带了,你送出去吧,我怕他腿凉。”
“好。”宁恬接过围巾,淡淡说:“他们往哪边去了?”
“出门右转第二个路口,通过小径就到了。”谷阿姨走到卧室门口,深深回望了一眼宁恬的背影。
路口小径都是由相似的踏步石组成,却通往不同的目的地。右转第二个路口里面居然还有好几个岔路……宁恬迷路了。
她选择走去有楼的那一条小径里,一路走到底。不对,每条小径两旁的花草不一样,宁恬不认识这些花草种类,也能肉眼发现分别。
应该不是这里,她决定到楼前看看前方有没有出口。
“恬恬?”杨名正坐在楼前的一块儿石头上抽烟,看见宁恬后很高兴,立刻站起身:“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可能迷路了。”再次看见杨名,宁恬有一种奇怪的隔阂。
杨名的笑有些松动,呵了一声:“我也常常迷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掐掉才抽了几口的烟,他问:“你要回竹楼吗?我送你?”
“不……用,”他俩关系尴尬,两家关系也尴尬,宁恬尽量避免跟他碰面。“那……再见。”
杨名也看出宁恬的顾虑,心里有些难受,原来失去一个人最痛苦的不是刚刚失去那种汹涌的难受,却是隔三差五猝不及防想起的伤悲,挥之不去,去了又来。
楼前没有路,宁恬只好原路返回。在来路的小径上迎面遇上一人,满头金发十分显眼,是三叔那个儿子。
“呦,嫂子~”
杨少峰整个五官都在飞扬,从他进来的方向,视角只能看见细长的小径,要再往前走出去几米才能同时看见杨名坐着的那块大石头。此刻他的眼睛里,只看见了宁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