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见过几次, 但宣宁也从只言片语中, 猜得出来, 徐铎有求于周子遇, 所以才特意挑了这儿。
如白熠所言, 来的几个, 都是他们相熟的纨绔, 没有外人。只是, 太过随意的场合,反倒衬得周子遇有些格格不入。
宣宁跟着白熠进屋的时候, 就看到他正坐在牌桌前,垂眼看着手中的牌, 比起同桌他人, 更显得漫不经心些。
与这些生性爱玩的公子哥比起来,他虽一样是自在松弛的, 却并过分沉溺享乐。
他的身边照例是没有女伴的,在数位身畔倚着娇花的纨绔们坐在一处,颇有一种片叶不沾身的清贵。
门开时, 不少人起身去迎, 余下仍坐着的,也先后往那边看去,笑着打招呼。只有他, 仍然垂眼看着手中的牌。
大约是轮到出牌, 他慢条斯理从手中抽出两张,放到中间, 没有出声。
等另外几人的心思重新转回牌桌上,其中一个人看着中间才出的两张牌,一下反应过来。
“子遇,简直是杀人不眨眼啊!”
在一片哀嚎声中,周子遇扯了扯嘴角,放下手里剩下的两张牌。
显然是不动声色地赢了一盘。
他挺直的后背朝椅背靠了靠,一直低垂的双眼这才慢慢抬起,就这样看向屋门的方向。
漆黑的瞳仁,看起来漫不经心,淡淡瞥过来时,让宣宁差点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看她身边的白熠,还是在看她。
牌桌上,洗牌已经开始,眼看要有新一局,周子遇从椅子上站起来,朝这个方向走来。
宣宁的脚步顿了一下,连带着一手轻轻搂在她肩上的白熠也跟着停了一下。
“怎么了?”他低头,凑近她一些,轻声问,声音恰好让她听见,又不让别人注意到。
“没什么。”她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周子遇,“阿熠,周总好像有话要说。”
白熠侧目看一眼空了一边的牌桌,又看已到近前的周子遇,笑:“哥,要我替你?”
似乎是一种默契,周子遇不爱玩乐,往往不愿在牌桌前久坐,便总叫他这个爱玩的顶,自己好到别处去躲清净。
周子遇在他面前站定,闻言点头:“我喝杯酒。”
他扬了扬手里的小半杯酒,另一只手在白熠的肩上轻轻拍了下,随后,继续前行,到旁边空着的沙发上坐下。
从头到尾,都没多往宣宁身上看一眼。
立刻有人在他身边坐下,半弯着腰要给他添酒。
那边牌桌已经有人在点白熠,他坐下顶了周子遇的缺,宣宁则在他身边靠后处坐下。
牌桌与沙发之间,隔了数米的距离,听不清那边说话的声音,她侧对着那处,余光中也看不清那边的情形。
可不知为何,她就是能够感觉到,那道时不时看过来的漫不经心的视线,实则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但在旁人眼里,大约只会觉得周子遇真正在看的,是白熠。
找人来查她,既然已经寻到了她的软肋,总会要找机会拿捏她。
她耐着性子,在白熠身边坐了片刻,装作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待他注意到,便说了声“我出去一下”,起身离开。
屋里近二十人,或坐或站,谈笑不断,似乎完全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屋门阖上,隔绝了里头的嘈杂,她沿着走廊慢慢前行,一路上经过几名服务生,直到来到尽头僻静的安全通道楼梯口,才停下脚步。
她转身背靠在冰冷的墙上,拿出手机,开始计时。
一分钟,两分钟……直到五分钟过去,走廊那头,才传来脚步声。
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站定,挡住小半暖色的灯光。
“周总,好久不见。”
她嘴角擒笑,仍是半靠在墙上,手里捏着手机,上面的计时就这么明晃晃从他眼前收起,无疑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她抬起头,毫不闪躲地注视他。
“不知今日有何赐教?”
她知道他会跟来。
周子遇皱眉,不知为何,总觉得站在这里的宣宁,和印象里那个看起来单纯得有些矜持的少女不太一样。
现在的她,后背半靠在墙上,身子软得没骨头似的,长长的黑发从肩上垂落下来,半遮住裙子领口露出的雪白肌肤,明明是有些学生气的模样,那双明亮的眼睛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世故。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事。”他沉着脸,冷冷道,“收起你的惺惺作态,最好在我揭穿你之前,趁早离开。”
宣宁脑袋歪了下,无辜地看着他:“对不起,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