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侯,我会愧疚的。”李子桀微微一笑,露出几分怜悯:“县主有什么想问本侯的吗?”
“为什么?”
闻言,李子桀只是眉头微微一挑:“你指的是?”
“费尽心机筹谋多年,是为了什么?报复裴家人?”戚玦语气平静,无喜无悲。
李子桀似乎有些意外,默了默,他只是微微一叹:“需要理由吗?”
“权力。”他清润的桃花眼笑得半眯起来:“权力本身就已经够诱人了,本侯是李家人,权势滔天就是李家人的世代所求,请问县主,我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得到回答后,戚玦自嘲地轻笑了一声。
“裴熠也在你们的利用范围内?”
“对。”李子桀答得干脆,又理所当然。
“李清如也知道?”
“县主高估本侯了,辛卯之战那年,本侯年岁尚小,若无祖父筹谋,我又如何能单靠自己改名易姓留在眉郡?”
戚玦眼圈微红,她强忍着怒意,问他:“当初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裴子晖想要拉拢李家而求娶李珠灵,根本就是李家想篡权,所以用联姻为由和裴子晖结成一党,只不过是后来不知怎的,裴子晖反水,才逼得李家六子不得不自戕于奇鸣谷,伪造成为国捐躯的假象,以民心为要挟,迫使先帝放过李家其他人,我说的可对?”
“可以这么说。”李子桀道:“当初辛卯之战,按照原来的计划,是联合在宁州军中的埋伏好的盟友和关津军,并将‘裴子晖才是明帝属意的皇储’这件事昭告天下,以此为由起事,再由我姑母荣贤皇后里应外合除掉先帝,最后将裴子晖挟持进京,作为傀儡登基,由李家人掌权,只不过很可惜……一着不慎,让裴子晖跑了。”
也只有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李子桀那张闲逸的脸上才露出几分愤恨:“他为了避开我们的抓捕,误打误撞竟跑到了南齐,被齐国人抓个正着,又遇上当时还是荣王的荣景帝,恰好荣王也是个不甘屈居人下的,裴子晖把梁国的军机出卖给荣王,作为交换,荣王放跑了他,他便一路进京,把我们的计划告知先帝,并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才害得李家几乎满门尽死。”
他冷笑一声:“若非如此,这天下早就已经改姓了李,李家人为了皇位死了这么多人——本侯又怎可能放弃呢?”
戚玦笑了,笑得声泪俱下。
在李子桀不解的目光中,她怒吼:“好啊!好极了!造就裴熠他这一生所有痛苦的罪魁祸首,到头来竟是他心心念念的李家人!到头来没有一个亲人真心待他!”
从头到尾,乃至他的出生,便是一场弥天大谎!
他怎么会是李家和裴家的孩子?李家和裴家怎么配有这样好的人?!
李子桀只是摇了摇头:“这你倒是冤枉我小姑姑了,还有萱姨,她们二人的确什么都不知道。”
轻描淡写地,他道:“李家男儿能为了那个位置付诸性命,李家的女儿自然也不会独善其身,我大姑母荣贤皇后自不必说,那么多年装疯卖傻骗过所有人,杀得先帝子嗣单薄,而小姑姑的作用,就是为李家生下裴氏血脉,还有萱姑姑,她更是祖父精挑细选用来离间裴子晖和先帝的利器。”
“……什么?”戚玦一时没反应过来。
“其实当初裴子晖和裴子焕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按裴子晖当时的性子,便是知道自己的皇位是被先帝夺走的,也未必会心生反意,所以他会喜欢上萱姑姑,以及萱姑姑被送去南齐和亲,乃至萱姑姑自刎阵前,每一步,都是祖父一步步谋划的结果……至于齐威帝么,本来就是李家的盟友。”
听到这里,戚玦已全然说不出话了。
她只觉自己被无边的恐怖笼罩着,似逐渐收笼的天罗地网中无谓的困兽。
这种绝望,大抵相当于她年少时,在水中无法自控,逐渐吞噬她的枯井。
不知多久后,她才逐渐找回声音:“楚家的事……你们参与了多少?”
“你是说楚家葬身奇鸣谷么?”他悠悠起身:“具体论起来,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如你中毒那次一样,把裴子晖下给裴澈的毒给换了,换成无药可医的奇毒,但这整件事主要还是裴子晖所为。”
“为什么?”戚玦追问着,晃着刑架上的铁链又是一阵响动:“为什么!”
“你怎么老是喜欢问为什么?”
李子桀轻声细语地,但却让人觉得浑身发冷:“其实这件事情还是挺出乎意料的,原本我们还以为结果会是裴臻败亡,裴澈获胜,所以自然要毒废他,而裴子晖作为这件事的主使,罪行被披露之后将为千夫所指,这时候,最适合登基的人就是裴熠,彼时年幼的裴熠,会是最好控制的傀儡人选,而李家身为外戚,便理所当然能辅政掌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