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锋一转,她道:“不过,给太后下毒之人,多半是想向冯家下手,我们总得有所行动。”
“你怀疑……”
“怀疑靖王。”戚玦道:“不是冯家,不是皇上,便只剩下靖王了,即便不是靖王也是他的人……小侯爷,你在殿中省,时常涉及宫中事务,可有什么可疑之人?”
片刻沉思后,李子桀缓缓摇头:“你一时让我想,我还未必能想到,不过后宫饮食由尚书内省下的尚食局供应,殿中省几乎没机会接触,如此一来,我接下来怕是得在尚食局中着手,若是必要,我会查清楚每一个女史的底细。”
“那就劳烦小侯爷了。”
“客气。”他道:“不过总得有个由头吧?不然我怎好无缘无故调查旁人?”
戚玦略一思忖,道:“不如小侯爷先想法子在尚食局的饮食里下毒,待到食物被送到懿安宫,自会被太医的银针发现,到那时,只怕刑部都能介入调查……”
“县主。”李子桀打断了她:“……且不说还不能确定这是投毒,就说你这个主意,一旦被发现你可知道后果?”
戚玦一噎,不语。
“县主今日真是有够莽撞的,怎连这一层都没想到?”
她默默,实在是这件事关系到当年惨案,她也是关心则乱……
李子桀叹了口气:“这样吧,此事我今晚先去寻表弟商议,咱们从长计议,县主也先装作无事发生,切莫打草惊蛇。”
“嗯。”她点头。
也只能先这么办了,作别了李子桀,戚玦心事重重地往懿安宫的方向走。
途中却看到今日皇宫格外热闹,掐算着日子,她这才想起来,今日是殿试的日子。
当堂出题,一问一答,当堂定下名词和官衔,这是大梁的殿试规矩。
想来季韶锦此刻已在殿中。
戚玦心中烦闷,便只能自我宽慰道:如今总归是万事向好,且先安心吧。
……
暮色西沉,洒金一般镀与宫闱高墙的绿瓦。
季韶锦昂首阔步走在宫道上。
与他一同列队的,是今日同参加殿试的考生。
他望了眼队伍之首的姜昱,而后收回视线。
他虽不能似姜昱那般,于殿试之时深得圣心,仅凭一问,就能从会试二甲一跃成新科状元,但今日,陛下授他从六品著作佐郎之职。
此官职隶属中书省,也就意味着,他不必如先前猜测那般下派至各州郡,他可以留在盛京。
望着高高宫墙的碧瓦飞甍,似乎越过这道墙就能看见戚玉瑄。
留在盛京,即便隔着这堵墙,他和玉瑄,亦能够岁岁常相见。
……
夜幕降临。
随着殿试落幕,今年的春闱算是彻底结束了。
华灯初上。
戚玉珩和几个从眉郡前来赶考的举子凑在一起,几人明显都喝了些酒,在闹市的摩肩接踵间,晃晃悠悠走着。
如今的戚玉珩可是春风得意,虽说只是榜末,但这个年纪能中榜已经不易。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次可得在盛京玩个尽兴,到时候我亲自安排人将你们一路护送回家!”
“没考中有甚?我!新科进士!堂堂侯爵,等你们下次春闱,我必然已经身居要职!”
“想这些做什么?先玩乐要紧事,玩够了才有兴致读书!”
几人调笑着,推推搡搡,一举子一身酒气,坏笑道:“既如此,不如一块儿去乐一乐?”
“去哪?”戚玉珩的手搭在他肩上。
那举子啧了声:“自然是……那种地方啊,莺歌燕舞,美人美酒……就是不知道盛京的姑娘和眉郡相比,会不会别有风韵?”
戚玉珩打了个酒嗝,默默撤了搭在他肩上的手:“不去。”
那举子不依不饶:“不会吧?戚小公子你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说罢又开始毫无眼力见地大笑起来。
戚玉珩不屑地哼哼了声:“我才不去,不然我姐姐能打死我。”
“你长姐不是已经进宫去了吗?”
“剩下那几个……”戚玉珩讷讷道:“剩下那几个也能打死我。”
见戚玉珩没生气,那举子语言愈发放浪起来:“还装呢,你们还不知道吧?戚小公子自己不就有个姐姐,还是花娘生的,她难不成还会阻你去取乐?堂堂嫡长子,还怕她个小小庶出……”
没等他说完,戚玉珩便一拳头招呼到他脸上。
那人晕头转向抹着鼻血:“你……你怎么打人啊!”
却见戚玉珩此刻酒全消了,他冷着脸,看着自己的拳头,轻笑了声:“看着你是同乡的份儿上,我家食宿供给,好酒好菜,你倒有脸嚼起我家的舌根?”
“你……你!”那人憋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