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玦的声音率先打破这无边的沉默:“十二月初四前的这七天,不论是琅郡兵马司还是文渊阁的记载,似乎都在有意隐瞒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可是直到他们将文渊阁翻了个遍,几乎翻尽了辛卯年一整年的圣旨记录,都没有提及半句那封密诏的内容。
戚玦脑袋昏乱。
她看着天边泛起的湛蓝,和遥遥的鸡鸣声,她知道天快亮了。
这一晚上已经让三人精疲力尽,若是再待下去,待到解宫禁的时辰,他们只怕真的逃不掉。
趁着夜色,他们翻出了东殿。
梁国不设宵禁,夜市也十分热闹,但这个时辰,早已过了夜市的时间,街道上也几乎不得见人。
一番折腾,获得的信息似乎对调查没有什么切实的推进,三人都有些沮丧,兴致缺缺地漫步在盛京的大街上。
忽地,戚玦道:“当年伺候先帝的人早就死的死,散的散,即便找得到人,也未必知晓密旨内容,毕竟,密旨究竟所谓何事,连史官都不曾册录。”
裴熠叹了口气:“想找到密旨,那便只能寄托于接旨的人了。”
“历阳侯和阴宣侯么?”李子桀道:“阴宣侯已死,如今怕是只能去历阳侯府找了。”
戚玦摇头:“太难了,历阳侯可不会把密旨收拾好等着咱们去找。”
短暂地思索后,她问道:“裴熠,你可知道阴宣侯府如今何在?”
“阴宣侯府?”裴熠想了想:“去年姜家回京,升为广汉侯后,见旧阴宣侯府空置,皇上便赏给姜家了。”
戚玦一愣,随即正色:“那便去姜家找。”
如果是阴宣侯府,或许她还真能找到。
裴熠面露不解,李子桀眉头一挑,道:“阴宣侯已死三年,家产亦被尽数查抄,那封密诏又怎会留下?你去如今的姜府找,岂不如刻舟求剑?”
“先试试吧。”戚玦道。
“试试?每次探查都是冒了极大风险的,若无把握,怎可随意行动?县主当是出入自家吗?”
李子桀说话的时候,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但话里话外总有些阴阳怪气。
“那我陪阿玦去就好了。”裴熠忽道。
李子桀:“……”
见李子桀面露鄙色,裴熠道:“有个和尚说,我和阿玦一起,遇事定能逢凶化吉,阿玦你说是吧?”
看着裴熠笑得尖尖的虎牙,戚玦点头,转而对李子桀道:“对,他说的没错。”
李子桀:“……”
“行。”他不忍卒视地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麻烦县主和表弟看在今日一起出生入死的份儿上,莫要将本侯供出来。”
说罢,他深深叹了口气,道:“时辰不早了,告辞。”
见李子桀转身离去,裴熠道:“表兄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不打扰了。”
他头也不回,便扬长而去。
第97章 此宵
“罢了,阿玦,我送你回去吧。”裴熠道。
即便是下半夜的盛京,也不至于寂寥无人,但大部分店子都门户紧闭,稀稀落落仍亮着的几家店,一如黯淡的星辰。
二人并肩走着,戚玦道:“是得快些回去了,若是彻夜未归,只怕琉翠她们要担心。”
她的腿还酸疼着,原本如果只是跪上半个时辰,倒不至于如此,但人在极度紧张时,身子紧绷得厉害,这次竟比从前那么多次罚跪都要疼得多。
再加上今晚又四处奔波,折腾到现在,早就已经打颤。
猝然,她脚下一软,栽倒之际,上臂被一股力牵引着,让她暂时有了依傍。
“严重吗?”裴熠扶着她问道。
“没事。”戚玦站直了身子:“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戚玦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的满目忧色:“别这副表情,倒像我多娇气似的。”
裴熠却嘟囔道:“偶尔娇气点也没什么……”
“你别走了。”他忽道。
“不走怎么回去?你背我吗?”
“好。”裴熠应道。
“啊?”戚玦睁大了眼睛。
她只随口调笑,没想到裴熠会应下。
“好。”裴熠看着她,却是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我背你。”
“别麻烦了,我能走回去。”
戚玦说着便自顾自走了几步,腿却是再次不争气地一软。
裴熠抬手拉住,戚玦和他对视了一眼,一时无话。
裴熠的眸子轻轻晃了下,瞬息之间,似做了什么决定,他牵引着她的手,搭到自己的肩上。
戚玦脚底一空,待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稳稳当当被裴熠背在背上。
“你……”戚玦顿了顿:“我真不要紧的,何必小题大做?”
这个角度,戚玦看不见裴熠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酥酥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