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片月+番外(15)

李含章频频拭汗,“你看,你看,爹一时气急攻心,疏于思考。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可能,文璨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秉节持重,谁乱来他也不可能乱来。”

“文璨是你看着长大的,我不是你看着长大的,说来说去爹爹还是不信任我。”

“信任信任,你是爹的女儿,只要你说没有爹就信。”

“那我说有。”

“乖女儿,别吓唬爹了。”李含章给自己斟一杯酒,“爹爹自罚一杯。”

李纤凝不搭腔。

“乖女儿,原谅了爹爹罢。”李含章赔笑。

“算了,看在中秋阖家团圆的份上。不过一杯不成,要三杯!”

“你知道爹爹有饮酒烧心的毛病……”

“我不管,就三杯。”

李含章望李夫人,求助意味明显。

李夫人以手支颐,淡然回望丈夫,“喝呀。”

李衔义见母亲开口,纵是有意替父亲挡酒也只得退避三舍。

李含章皱眉强饮三杯。

李纤凝心满意足。一家人热热闹闹说了一会儿子话,直到子夜时分方才散去,各自回房不提。

李纤凝没白折腾,三天后回衙署,身边多了素馨。

第7章 上弦月篇(其七)居德坊

枝条探出墙头,挂着二三枚柿子,果实处于青红之间,望久了,舌尖泛起轻微涩意。倏忽间枝叶一阵抖动,黑漆角门发出暗哑的开合声,仇璋自门后闪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豆紫圆领袍,领口处一圈描金仰莲纹,腰缠玉带,圆孔玉璧垂落腿间,随着走动左右摆荡。贵气不可逼视,一时之间衬得对面灰褐布衣的李纤凝与素馨暗淡无光,宛如长随。

“你知道我们去哪吗?”李纤凝发出疑问。

仇璋扫她一眼,简明扼要,“居德坊。”

李纤凝好奇心旺盛,绝对等不到县衙休沐结束,此趟急吼吼来寻他定为查案之故。仇璋早已料到。

“知道去居德坊还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当你去赴平康坊某位达官贵人的宴。”

仇璋打量李纤凝衣料,嫌弃道:“我没有这样寒酸的衣裳,也不会穿。”

李纤凝知他爱重仪容,又仰仗他手里的鱼符,只得由他。

一行三人抵达居德坊,先去拜访此间的张坊正。坊正总揽一坊之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坊中情况。仇璋开门见山出示鱼符,亮明身份,张坊正不意大节下的县衙官员还出来办公,虽是临县的县丞,也不敢怠慢。当即道:“你们说的这个秋言我记得,家住坊东石榴巷,是个顶斯文的小娘子,无奈命苦了些。”

“为何言她命苦?”李纤凝追问。

张坊正抬眸一望李纤凝,只觉这小郎君相貌过于清秀。

“是这样,大约四年前她丈夫吃了官司,被我县问斩了。没出两年,她那女儿也因病夭折。一家三口剩她一人孤孤零零,无亲无故,独撑门户,经常受一些泼皮滋扰,日子过得艰辛凄苦。”

“她丈夫吃了什么官司?”李纤凝追问。

“这个说来话长了。西边那座山几位可瞧见了?”张坊正指着西侧起伏的青峦,“那是小合山,出了金光门就是,张豫曾于此地杀人,杀完就地掩埋,不想多年后东窗事发,杀人偿命,他也跟着一道去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坊间着实议论了好一段日子才平息。诸位若想知道个中细节,不妨去查查县里的卷宗,一笔一划都记着呢。”

李纤凝暂且将此事按下,追问张坊正:“葛长山梁凤娘这对夫妻张坊正还有印象吗?数年前他们曾在居德坊住过。”

“实不相瞒,我们居德坊是大坊,数万坊民,一一认全绝无可能,更别提那些搬离的。阁下说的这两位实在没有印象。”

李纤凝料定梁秋二人有交集,相距必然不远,找到秋言的居所,自然牵带出梁凤娘。遂请张坊正于前方引路,前往秋言住处。

张坊正显然不知秋言在万年县所犯之事,抵达秋言居所后试图唤其出来相见,从其邻口中获悉秋言已逾一旬未归。

房门虚掩着,好似主人仅仅去邻家闲坐,随时随地欲回。但据最后一个见到她的邻居洪婆讲,那天是八月初五,天阴欲雨,她撞见秋言背着包袱出门,问她去哪,她笑称去东市,洪婆未信,谁承想自那以后再没见过她。

八月初五,李纤凝琢磨这个日子,正是她入住神仙居客店的日子,榫卯契合。

“在此之前,她可有任何异常?”

“异常……”洪婆低头寻思的当儿,另一位大娘子抢上来,她自称方大娘,据方大娘陈述,秋言在消失前一天上坟给丈夫烧过纸,“我当时还问她来着,不年不节的,烧哪门子纸,你猜她怎么回答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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