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见了20岁在警校,严苛的作息,折磨的训练,以及结识了一群如同自己一样挥斥方遒的少年,来自五湖四海,却向着同一个理想信念。
“你这个药还是要定期吃。”医生说,“虽然之前没什么事,但是你现在的活动量不是一般的大,停了药你自己都能感受到不舒服。”
池田靖乖巧的点点头,忽然想到父母避开自己频繁商议的行动,她大致猜到,开始笑如果是卧底期间,哪里有条件吃药。
她梦见了22岁接到八〇〇二行动的秘密通知,被领进专门的房间签字后愕然发现同伴就是安阑冰。
“我自愿报名的。”安阑冰的语气坚定而温柔,“我哥哥是被诈骗过去,染了毒,一辈子完了。我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
她梦见了22岁化身“野口叁子”被劫回金三角,同一群五大三粗,平均人身背着几条人命的杀手厮杀,在第一次三观震碎的同时被上井祇看上,初入帮派。
那个高台之上的中年男子,一抹灰色的眼珠冰冷的嵌在眼眶里,沉谧,清醒,用温文尔雅掩饰着背后强大的内核,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只一眼,池田靖几乎确定了这个陌生的男人。
简直与自己一样。
她梦见了22岁“朱鸢”的下线线人暴露,莱D带着自己和安阑冰把人绑到刑房,全身200多根骨头被打断,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肉喂狗,却始终吊着他的一口气。
“实在不行做成人彘?”男人笑得猥琐而可怖,“要不还是直接来一针算了,省事——包他这辈子完蛋了,哈哈哈哈……”
她梦见了23岁那年安阑冰不慎暴露,警方处卧底L给上井祇透露“青鸾”消息,这个毫无道德的毒枭拿着最杀人诛心的方式,让她亲手了结了战友。
她梦见了23岁自己从金三角抱着愧疚至死的想法一跃而下,却意外捡回半条命,昏迷了四个多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池厉锋组织内部有叛徒。
她梦见了24岁开始在帝都长期接受恢复生理和心理治疗,池厉锋找到她,两人不止一次为这件无果而终的行动吵架,当然不是因为怀疑池田靖,而是后者执意重回战线。
“滚你的犊子大鸡蛋!”池厉锋背着手,瞪着她,“你听见温医生怎么说了吗?你现在这个身体素质不适合上一线!”
但是池田靖没有任何动摇的想法,如果有机会,她会回去,让那个毒枭为自己的所有付出代价。
她还梦见了26岁夏天,好不容易调任G市,8月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自己穿着一身恶心的穿搭逛街,就听见人群骚动,熟悉的警戒线拉了起来。
她在那里遇见了竹昱,一个第一眼就清冷疏离的人。
那是惊鸿一瞥。
光影流转,池田靖感觉好像有人在叫自己。她回头,眼泪就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安阑冰笑了,梦里的她依旧是25岁的花样年华,白净,温柔,内敛,坚韧,抬手擦掉她的泪,“好好的哭什么。”
池田靖泣不成声,卡在嗓子里的思念的话说不出口。
“你看,我很好,”安阑冰笑道,“我们都很好。”
她的身后,是无数穿着警服的烈士,当年八〇〇二行动里的线人,同伴战友……模糊不清的五官也抵挡不住凛厉坚定的轮廓,笑容和温暖在周遭绽放。
安阑冰摸了摸她的头:“我要走了,记得每年来看看我。”
“你要去哪儿!”池田靖着急的大喊,要追上去拉她。看着那群跟着安阑冰一起走远的熟悉而陌生的同伴,她终于崩溃了:“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池田靖喃喃哭着,泪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流下,“我已经孤独太久了,我一个人在金三角待了半年,没有联络,没有任务,每天提心吊胆……”
“不行啊,”安阑冰回过头,眼圈红了,却朝她笑笑,伸手指了指她身后,“你看,有人接你回家。”
池田靖挂着泪,懵懂的回头,看见竹昱站在自己身后,笑着朝她伸出手。
竹昱身后,还有自己的父母,邬盎,任哥,澹台,裘梧,老余……
池田靖愣愣的,看着安阑冰走上前抱了抱她,“去吧,”她似乎也有些不舍,有些哽咽,“去吧,回去吧,别哭,你看,大家都在等你呢。”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安阑冰朝竹昱笑了笑,把怀里的池田靖冲她一推,后者稳稳地接住了她。
“谢谢。”安阑冰说。
“放心。”竹昱说。
两拨人之间划开一道分明的,隐形的界限,安阑冰最后把池田靖推向了竹昱那边,自己这边的人爆发出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