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年后初六就要开工。”邬盎挑眉,“我哥今年忙到年二九才能回来,吃个饭再从初一应付到初六,给我留了这么多天的时间还是感感恩吧,不然你连跟我带着的这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池田靖耷拉着眼皮无奈接受现实,笑道:“咱俩这身份,真是……都是忙人。”
邬盎黑着脸把蒸鱼端上桌,甩了一脚拖鞋过去:“过来端菜洗手吃饭!还说呢,你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了老娘直接让柏叔撤了你的职,回来跟我一起继承家业!”
池田靖欠揍的砸吧砸吧嘴,锐评:“算了吧,你和姓步的那档子事都还属于持续长久战,短时间内WU的事物就交给你哥劳务劳务喽~”
邬盎一愣,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反手把筷子扔向她,被后者迅速精准接住搁在桌上。“陈家财你的,”邬盎羞骂道,耳根倒是红了,“要不要死啊!”
池田靖瞧着那发烫般的耳根,满脸戏谑:“呜呼~到时候真成了孩子的名字我来起!”
邬盎红着脸恼道:“没有谈婚论嫁!!”
池田靖一脸欠揍的道歉:“对对对~”
“……滚你妈的大鸡蛋!”
年三十的时候邬盎打算让池田靖一起跟她去Z市同邬敬清和她哥一家人吃年夜饭,被池田靖拒绝了。
“我留在汤臣,又死不了。”池田靖说。
“你妈的给老子说实话!”邬盎瞪着眼,晃着手上的车钥匙,“是不是因为竹昱?!”
池田靖心虚的瞥瞥眼。
“……”邬盎忽然像是凭空中了一枪直击心脏,一手捂住佯装倒地,满脸痛苦和追悔莫及,“妈的,女大留不住啊留不住——!”
池田靖其实很拗,要是真下定决心跟池厉锋一个样儿,谁都改变不了主意。邬盎自己回Z市了,留着偌大的房间有些空。
池田靖不是很饿,夜幕降临,天空漫漫散散的落下白霜。她在阳台上点了支烟,静静的抽完了,然后再一支。
雪落到她的肩头,映着琥珀色的眼珠,池田靖少有的站着这么挺拔昂然,单薄的衣服衬得优越的身段,远远一望跟一幅画似的。
抽烟这个机械般的动作重复着,直到一整盒的烟蒂散落在脚边,枯瘪的一小截一小截,像是站在尸骨上。
池田靖抽的手指有些发麻,她甩了甩,转身带着一股烟味进了屋,自径走去披上外套出门。
*
G市烈士林园旁的烈士公墓。
“对不起,”池田靖站在雪天中,肃穆的像一颗枯枝,“给你们闺女添麻烦了。”
她正面对着的,是两座墓碑,合葬的夫妻形式,在烈士墓里也算是少见。池田靖低头向墓碑上的红星看去,雪花飘进了脖颈里,化作了水。“没想到是她,老天挺他妈爱开玩笑的。”
“我挺耽误她的。”池田靖斟酌着,声音很痛,“毕竟——但是吧,我又是真的想跟她好好过日子。”
她说的语无伦次,很多话打碎了咽进肚子里,才能叫话。
她抬手,拂掉了墓碑上的一层雪,露出镀金的名字。“……还有一句抱歉,”池田靖说的有些艰难,“这么多年没来见见你们,嗯,挺不好意思的。”
自从20岁之后,池田靖就没有再来过国家烈士公墓,一晃已然7年过去了。
年三十的烟花声在远处的天边响起,绚烂而明艳,照的合家团圆的每一个中国安泰人家。不会有人大过年的跑到墓地来,方圆几公里内显得凄冷肃杀,却含着庄严而崇高的意味。
自从安阑冰牺牲之后,她开始抗拒接近这个神圣的土地。
池田靖的气息毫不违和的混在了这片地方,可是她又不配。
“今天来的太匆忙了,”她说,“连束花都没买,抱歉,今儿个年三十没人卖花,便利店都关门了。”池田靖笑了笑,有些勉强,“我和竹昱还是在一起了,不知道你们同不同意。”
雪还在下。
“但是我连累她了。”池田靖说,声音颤抖的像是刀割一般,“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你们放心,你们闺女很优秀,很可靠,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上了我。”
“她愿意相信我。”池田靖蹲下来,额头抵在冰冷的石碑上,声音很轻,“可是她不应该这么愿意相信我。”
泪从眼角滑落,寒风一吹把皮肤刺得生疼。
那天池厉锋知道她俩的事儿的时候单独把池田靖叫下楼送自己,小区里十分钟的路程走的无比漫长。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告诉你竹昱的身世吗?”池厉锋双手背在身后,常年被田昭同志督促训练的身板依旧硬朗,头也不转的问。
池田靖站在他身边走着,手上没烟,心里却泛痒痒,左手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您可太了解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