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李红英脸上的表情滞住了。她盯着眼前的页面看了足有三秒,仍是不可置信。最后,她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黎景,颤声问:“黎景,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出错了?”
说着,李红英掏出手机,喃喃道:“一定是出错了,我要给教育局打电话,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李红英抽搐的表情,黎景心中的畏惧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报复后的刺激。他压住自己的唇角,说:“没出错,我去读这所学校刚刚好。”
李红英睁大了眼睛,眼珠就快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了。她站起身来的同时,将桌上的杯子推到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刹那,发出刺耳的一声“哗”。
夏日的阳光穿过蓊郁的绿叶,漏入百叶窗,打在满地的碎玻璃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如天空中上浮的美丽而脆弱的肥皂泡。
李红英愤怒到了极致,她声音发抖,质问道:“黎景,你什么意思?”
黎景垂了垂眼眸,轻声说:“这个学校和我的分数很匹配,会计专业又是这个学校的王牌专业,最关键的是,这个学校在京市。”
李红英像是不认识黎景了一样,她瞠目结舌,火闷在胸口,却被黎景的话浇灭了,冒着一缕刺鼻的烟。她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喃喃道:“疯了,黎景,你疯了。我管不了你了,我叫你爸来。”
“你等着!”
说着,李红英推门离开书房,她将头探出栏杆,朝楼下喊到:“黎为民,这孩子我管不了了,我管不了了!”
此时,黎为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妻子如此着急,连电梯都没顾上乘,“噔”、“噔”、“噔”地跑上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红英眼睛通红,看到丈夫后,就哽咽着说:“这孩子,自己偷偷改了志愿,他要去京市经贸!”
“反了,他这是要反天了。”
“黎景,你心里还有没有父母!”
听了妻子的话,黎为民的火“蹭”一下冒了出来,他三步跨到电脑前,一边朝黎景吼着,一边扬起手,“啪”地一声打在了黎景脸上!
“啊!”李红英张大了嘴巴,向后退了半步。黎为民平日对待黎景虽然严苛,但却很少动手打人,如此这般还是第一次。
黎为民本就长得壮实,此时他怒火攻心,这一巴掌更是使出了全力。
只见黎景“嘭”地一声趴到了地上——
这一巴掌扇得黎景头脑发昏,眼冒金星,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地的玻璃碎片就刺入了他的大腿。刺骨的疼痛传来,汩汩的鲜血涌出,刹那间,鲜血染红了玻璃碎片,渗入地板。
“景景!景景!”
待李红英与黎为民回过神来,黎景已经浸在了血水之中。
他打了个寒颤,半阖着双眼,眨了两下,闭上眼睛前,他看到李红英无措地扑在自己身前,吓得魂飞魄散。
“景景!景景!”
不知怎地,黎景忽然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不止李红英,黎为民也几乎呆滞在了原地,长期夹烟的手不住发抖。最后,夫妻二人合力将黎景抱了起来,塞进了卡宴的后座。
黎景的腿上,还留着大小不一的碎玻璃,热血从一处处伤口中涌出,染红了黎景与李红英的衣服。
黎为民一路猛踩油门,不知闯了多少次红灯,好不容易到了泰元医院,停车场外已排满了汽车,几乎要将半条路堵死。
顾不得其他了,黎为民停下车来,换李红英开,而他自己,则扛起黎景,大步跑向急诊。
嘈杂的急诊室。
黎景躺在冰冷的床上,他能听到医生、护士忙碌奔波的声音和设备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只是,医生、护士口中那连成句子的话语,落在黎景耳中却只是无意义的嗡鸣。
他听得清每一个字,可脑子却像是锈顿的机器,什么都听不懂了。
他只觉得好冷,身体冷,心也跟着冷下来。
他的思绪无限放缓,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虚无的长梦。
急诊室外,李红英趿着拖鞋一路跑来。她几乎是扑到了自己丈夫的身边,一双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怎么样?景景情况怎么样?”
黎为民扶住李红英,似是在安慰妻子,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正在此时,护士推开急诊室的大门,还没等她走出急诊室,李红英与黎为民就急忙凑上前去,说:
“护士,黎景情况怎么样?”
护士皱了一下眉头,没回答他们的问题,而是问:“是黎景父母吗?”
李红英与黎为民连忙说:“是,我们是黎景的父母。黎景现在情况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