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小房间空出来一张床,是你林哥的。他今年暑假没回来,说要实习。”
黎想忙不迭点头:“麻烦阿姨了。”
大人们在饭桌上觥筹交错,黎想一个人落得自在。
山野林间的夜晚很美妙,蛐蛐叫,蝉鸣,还有些不知什么小动物发出的动静;却也有些骇人,满地都是肆无忌惮的蟑螂、蜈蚣,或大蝎子。
黎想没见过这些,吓得直跳脚,一路从屋内跳到屋外,猛地意识到一个问题:厕所在哪?
她就着昏黄灯光四处寻觅,终在青檀树后看到一间小土房。风转向一吹,携来了臭味和发酵的酸腐味。
“想啊,找厕所吗?”
“阿姨,我就到处看看。”黎想不好意思开口,随便编了个理由。
“旱厕灯泡坏了,明天让你林叔叔安上。房间里我给你备了一个痰盂,尽管用,阿姨明早倒。”
这...黎想慌忙摆手:“阿姨不用麻烦了。”
老林媳妇乐不可支:“傻丫头,你一晚上都不打算上厕所啦?”
黎想低着头,脚尖划拉地上的泥土,羞得不行:“我知道了,谢谢阿姨。”
天色渐晚,明明才离家不到十二个小时,黎想望着土瓦房,几米之外的旱厕和地上的爬行动物,心生被黑暗吞没的恐慌,突然有点后悔来凑热闹。
要是换做平时这个点,她已经洗完澡,大喇喇躺在床上看动画片吹空调,或许还在啃小布丁....而此刻,她连上厕所和洗澡都成问题。
失望和沮丧瞬间淹没了出游的惊喜。她在老林媳妇的帮忙下打了盆水,胡乱擦拭一番,最后躺倒在床上,为接下来三天隐隐担忧。
白蚊帐破了几个大洞,蜘蛛挂在网上晃晃悠悠,捕猎着蚊子。黎想身体绷得笔直,强迫自己闭眼不作他想,宽慰自己睡一觉天就亮了。
黎想第二天一早是被尿憋醒的。
她迷瞪着眼,恍惚以为在家,再瞥见四周全然陌生的环境,陡然清醒。日光下的屋内陈设更显简陋:斑驳的墙面,坑洼的水泥地,一张单人床位于房间正中,墙角则摆放了张木质书桌椅,边缘有明显磨损。
再一看,书桌旁放了个痰盂...白底红花,红色塑料盖,底座掉了漆。
黎想只在爸妈的结婚照里见过这个东西。她几乎没多犹豫,换好衣服直接出了门。她小跑到厕所门口,被里面的异味冲得后退一步;索性屏住呼吸,眼一闭心一横走了进去。
她小心翼翼岔开腿,稍微垂眸便能清楚看见下面堆积成山的粪便;如果再细瞧,还能看到苍蝇和蛆在上面爬行。
她闭上眼,憋气到面颊泛红,打算快速结束战役。
下一秒,她只觉屁股有些冰冰凉,扭过头,好家伙,身后围栏居然圈了只黑猪,正拱着鼻子嗅她屁股。她“啊”一声大叫,提上裤子拔腿就跑,踉跄好几步,最后结结实实摔到地上,狼狈得不行。
“没见过猪?”一个男孩的声音传来。
黎想挣扎起身,手肘关节和膝盖都有些微擦伤。她忍着痛,循声望去,对方穿着 polo 短袖和运动裤,一双纯白耐克运动鞋,轻巧地从树干跳到地上。
他走到黎想身边,撇撇嘴:“胆子也太小了吧?城里小孩果然什么都没见过啊。”
黎想听他这副挖苦城里小孩的论调,暗自推断他大概就住在附近,应该和林叔叔家很熟,不然怎么会爬到人家前院的树上玩耍呢?她越想越觉得靠谱,不愿招惹是非:“是没见过。”
对方却不懂见好就收:“瞧你吓得,至于吗?”他高黎想半个头,身板还算结实,说话时总带着些讥诮的意味;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偏有股装大人的气质,好讨厌。
黎想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至于!我胆子小,没见过世面,可以吗?”
对方下巴点了点:“怎么前两天没见过你啊,来这玩?你叫什么?”
黎想不愿搭腔,语气冷淡:“黎想。”
“理想?好奇怪的名字。”
黎想掸掸衣服下摆的灰,转身就要跑;又被对方叫住:“喂,我叫陆安屿。”她脚步不停,马尾辫一甩一甩的,“我管你叫什么!”
第十七章 男人哪有不受伤的
在老林家连住两晚之后,黎想稍微适应了新环境。
眼下临近午饭时间,黎康明一早跟老林后面挑果子去了,至今未归。黎想坐立难安,既不敢乱碰人家的东西,也不敢四处瞎溜达。她打了几遍腹稿,鼓足勇气走到后院,老实巴交地笑着:“阿姨,我想去前院做作业。”
老林媳妇正躬着腰坐在木盆边,费力搓衣服,不时举起棒槌猛敲。她粗着嗓子:“就在你小林哥屋子做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