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临捞起她的手腕,眼里闪过一丝惊诧:择日不如撞日,跑什么?
黎想不依,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做好准备。”
两个人在门口压低声音,说起暗语。一个紧抓着不放,一个挣脱着要逃。
“陈知临?你回家了为什么不进门?”陈妈妈听见动静,拿着锅铲走到门前,笑容僵硬了几秒:“这是...黎想?”
黎想捋了捋发梢:“阿姨你好。”
陈妈妈个头高挑,戴着一副银丝边眼镜,不愧是退休老教师,文化人。她系着格子围裙,明明沾染了油烟味,神情里却透满了生人勿近的高冷。
陈知临轻咳一声:“我不是跟你说没事别来吗?”
陈妈妈背过身,声音悠悠的:“你也没告诉我和人同居了啊。”
“我是一个成年人。”
“你爸催着我给你送几幅字画,他新淘的。不然你以为我稀罕来。”陈妈妈径直走向厨房,盛出锅里的菜肴,只留给二人一个桀骜的背影。
陈知临仍攥着黎想的手腕,头一歪,示意她先进屋。
黎想进退两难,硬着头皮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瞧陈知临进厨房不知说了什么,再看老太太端出三菜一汤,摘下围裙,“好了,我该回家了。”
“阿姨,要不一起吃?”她悻悻地站起身,脸上堆着笑。
陈妈妈掀起眼皮,微笑着拒绝,依然柔声细语:“你们吃吧,我回家还有事。”
门“砰”一声合上,留下了没说出口的指责和不爽。
陈知临望着桌上的饭菜,沉思几秒后踱步到阳台,随手拉上玻璃门,拨了通电话。黎想两手托腮,回想着刚才和陈妈妈拢共不到三句话的交谈以及对方打量她的眼神,总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大舒服。
“吃饭吧。”陈知临声音闷闷的,“我刚跟我妈说了,她以后不会再来了。”
黎想原不想多嘴他的家务事,现下却有点恼:“这样不就成我挑拨离间了吗?”
陈知临不理解:“和你有什么关系?”
“算了”,她摆摆手,“吃饭吧。”
清蒸鲈鱼、清炒马蹄和香干马兰头,看上去清清爽爽,黎想却吃不太习惯。她口味重,喜欢酱油色泽重的,味道浓郁的;比如宫保鸡丁、鱼香肉丝这种。
“不吃?”陈知临亦没什么胃口。他觑着黎想的脸色,“外卖快到了吧。”
“嗯。”
刚还盘绕在二人之间的旖旎涟漪转眼烟消云散。
黎想从不是喜欢联想和恶意揣摩人心的人,可就算她再迟钝,也能看出陈知临妈妈对她并不感冒。
“年后我再约着大家一起吃个饭,叫上我爸。”
“没必要吧。”黎想撇撇嘴。
“一直躲着?结婚了怎么办?”
“八字没一撇的事。”她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
黎想抬起眼,“你妈不喜欢我,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婚的事还有好几年呢,说不定...”,她话到嘴边又咽下。
陈知临眉拧着,“说不定什么?你说说看。”他嗓音隐有愠怒,低着头,解开袖扣,慢慢挽起衣袖,“你说说。”
门铃适时响起,叫停战事。
黎想忙小跑到门口,取了外卖,“饿了,先吃饭吧。”
“行。”
两个人面对面而坐,刻意避开眼神接触,只一味低头吃饭。
玫瑰豉油鸡鲜嫩多汁,牛腩萝卜煲更是鲜美可口,黎想一口接一口,很快被美食治愈,将那个用鼻孔看人的老太太抛诸脑后。
陈知临食不知味,压着脾气。他耐心地等黎想喝完最后一勺汤,终于忍不住启唇:“我妈不是针对你,她只是平等地讨厌我的女朋友。”
黎想挑挑眉,没作声。她当然清楚陈知临的「坎坷」情史:大学一个,刚工作时一个,最后都架不住老人家的从中作梗,不欢而散。
陈知临揉了揉太阳穴:“那是她的问题,我不希望她成为我俩的阻碍。”他语速很慢,铿锵有力的,“我找任何人当女朋友都会被她挑刺,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你找个本地的,愿意很快结婚,再和你生个孩子的;你妈态度应该会软和些。”黎想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些都是我的硬伤,陈知临,恕我无力转圜。”她语气轻松,压根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家长反对的戏码从古至今就没消停过,她可不会为了这些有的没的改变自己的想法。
至于结婚...还有点远...走一步看一步吧…
陈知临陡然被她的散漫刺到眼睛,这些时日积压的所有情绪在此刻找到了发泄口:“所以,你压根没有准备和我一直走下去,是吗?”
又来了,黎想呼出口气:“换个话题吧,我不想每个月或者每个季度定期和你来一场「关于我们二人是否会步入婚姻」的项目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