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正大张着嘴,费力地呼吸,见到陆安屿时依然本能地摇了摇尾巴根。它努力睁开眼睛,喉咙里呜咽着,四只爪子不停地凭空划拉,几次三番试图翻身站起,却连竖耳朵的力气都没有。
陆安屿忙上前抱住它:“怎么了?”他抚着查理的头顶,手不禁开始颤抖,“你怎么了啊?”
黎想蹲在他身侧,捏着查理的小爪子,亦吓到慌了神:“查理…你怎么了?”
人群中七嘴八舌,一人热心地断定:“估计吃老鼠药了,小区最近刚投放了药。”
陆安屿被点醒,赫然抬头,目光锁住几米之外的物业管理人员。他二话不说冲上去揪住人的衣领,拽着、拉着,力度极大,硬将人拖到查理面前:“小区里放老鼠药了?”
对方毫无防备就被拉扯一通,难掩怒意,用力推搡他:“你家狗有病,赖物业做什么?”
“肯定吃药了。”那人指着不远处的角落,“刚才还看见狗狗在那里玩。”
物业理直气壮:“遛狗不栓绳?吃死了怪物业?”
“我去你妈的!”陆安屿一拳砸到人鼻梁,“我之前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小区里流浪猫和流浪狗很多,投放老鼠药的操作务必要规范!?”他紧接又挥了一拳,“我有没有投诉过,你们毒饵站的设置有安全隐患?”
旁人见状忙上前拉架,一面斥责物业的缺德,眼神示意物业赶紧跑远些,别真升级到和客户打架斗殴丢了饭碗。一面劝慰陆安屿:快送医院,说不定还有得救。
陆安屿如醍醐灌顶般松了手,撇过脸,只见到黎想坐在地上,紧搂着查理,喃喃自语。
他狠狠抹了把脸,作势要抱起查理:“别怕,带你去看医生。”
黎想昂起头,拽住他胳膊嚎啕大哭:“怎么办啊?陆安屿...查理的瞳孔散了,就刚刚一下,突然散了!”她拼命摇头:“我亲眼看见的。”
陆安屿不信,蹲下身抓住查理的前爪,逼迫它和自己对视,无力地反驳:“哪里散了?我明明能看到影子。”他带着哭腔,二话不说搂抱起查理,愣怔好几秒才想起小区门口的方向。
“你带查理去哪?”黎想赶忙起身,哭喊着。
陆安屿没有回头,简单应了几个字:“跟你没关系!”几步之后又命令道:“不准跟着我!”
黎想被吼住,任由陆安屿的背影模糊成一团,渐渐消失在视野当中。她顾不上旁人的打量,双手捂脸哭到力竭。她不停刷新陆安屿的定位,到一刻,对方或许手机没电又或是关机,查理的笑脸就这么定格在一处。
她回到家,心力交瘁,连发了好几条短信给陆安屿,始终没收到回复。她止不住地哭,哭到后来,面颊被泪水腌出一道道痕迹,又因过度擦拭而泛红,有些疼。她心中残留一丝希望:也许吃得不多?也许能救过来?
临近午夜,门锁“咔哒”响了。
黎想眯着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见到陆安屿的瞬间鼻头一酸,缓步上前,不抱希望地问:“查理呢?”
对方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白衬衣下摆沾了点泥土。他歪过脑袋,避开她的气息,面无表情地走到洗手台前,反复洗手,直至搓到手背和掌心通红。
“查理呢?”黎想又问了一遍,镜子里的她看上去并没好多少:肿眼泡,头发凌乱,嘴唇干裂出血。
陆安屿侧身避让,始终没看她;径直走到书房,猛地带上了门。
黎想下意识又想哭,无奈眼球太干涩,挤不出泪水。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对着地上的磨牙棒发愣。有一瞬,她仿佛出现了幻听:查理正窝在厨房偷吃,嘎吱嘎吱,吵得不行。再一瞥,厨房空空如也,不止厨房,整个屋子都像是被凿空,如冰窖般,冻得人心底发寒。
这一夜,她倚着沙发,半梦半醒;脑海如卡带般倒放着白日最激烈的场景。陆安屿的眼泪和怒斥如万箭齐发,通通扎向她心底,剜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她在梦里哭到声嘶力竭,喘不过气。她好不容易挣脱出梦魇,却发现现实比梦境更加残忍 - 屋子寂静无声,独剩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乱频的心跳。
她神思涣散,醒了个盹,再觑一眼时间:五点半,原来天都快亮了。
她蹑手蹑脚走到书房门口,透过门缝观察里面的动静。
陆安屿趴在书桌上,似是听见响动,骤然抬头。他睡眼惺忪,在视线交汇的刹那定格了好几秒。
“你...要不去床上睡?”黎想舌根泛苦,无措地揪着衣摆,“我...”
书房的窗帘还没拉开,陆安屿坐在暗影之中,神情晦暗不明。他猛搓了搓脸醒神,盯她好半天,一动不动。他拳头抵住唇,连咳几下清嗓子,开口时犹豫了几秒,淡淡道:“分开吧,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