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休视线在他脸上停留须臾,点头。
“行,走吧。”
两人携手下山,却不料半路冒出一团雪白挡在脚前。
迟休吓一跳,酿跄着差点没站稳,身边的韶谌及时将她捞回身前。
韶谌蹙眉,定睛看清那团白影――
一只猫。
“哪儿来的猫,尽干些吓人的坏事儿。”韶谌满脸不悦地与白猫对视。
迟休被猫引开注意,蹲下身试探伸出手。
白猫像是遇到旧友一般,亲昵地蹭了蹭迟休的手背。
迟休眸色微闪,大起胆子开始轻挠白猫的下巴。
韶谌也蹲下身:“小心它挠你。”
“嗯。”迟休专心致志地撸猫。
忽地,她想起什么,撇头看韶谌。
“还没问过你。”
“什么?”
“秋天怎么会在你那儿养着?”
韶谌漫不经心道:“某人把我丢了,连着我送的猫也丢了,我俩惺惺相惜不行?”
迟休严肃:“好好回答。”
韶谌无奈妥协。
“后来我去找过你,才发现那儿都搬空了,什么都没剩。”
“除了――”韶谌一顿,凝视白猫片刻,“那本绘本,还有秋天。”
迟休了然扬眉。
她之前还在好奇,那本绘本怎么会放在画室里,并且藏了少年七年的心意。
“我搬走的时候,秋天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找了挺久都没找到,但碍于收养我的那家人赶时间,只得匆忙收拾好自己跟他们离开湛桥。”
“收养你的人家?”
“嗯。”迟休闭了闭眼,“不过现在,我跟他们,没有牵扯了。”
韶谌闻言,没接话头。
“他们没有虐待我,相反,待我还不错。”
“嗯。”
“只不过。”
迟休疲惫地笑了笑。
“不属于我的,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话音刚落,白猫像是感应到什么,警觉地支起脑袋盯住某个方向,而后甩甩尾巴,轻飘飘地离开。
韶谌看着迟休顿在半空的手,浅笑:“它属于自由。”
迟休怔了半秒,也跟着弯唇。
“对。”
-
迟休缓缓抬睫,懵然与镜中人对视。
郑连依欣然伏在她肩侧:“幸好我比你先办婚礼。”
“怎么?”
“不然照你这样,我的妆造简直都花容失色了好吧?!”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身后传来一阵闹哄,迟休回头,看见几个伴娘扒住门似乎正跟人争论着什么。
郑连依闻声,骂骂咧咧地上前。
“诶诶诶,把那谁给老娘防住了啊!一大老爷们儿才半天没见着新娘子就要死要活的……”
迟休失笑:“谁啊?”
郑连依回头:“还能有谁?”
迟休忍俊不禁,移眼便看见桌上亮屏的手机。
韶谌:看一眼都不行?
迟休假正经:这位准新郎,请你安分守己,讲究礼数
韶谌:……
韶谌:行吧
放下手机,迟休凝望镜中人的红妆良久,浅浅扬起唇角,用头纱掩面。
“我天,快到时间了!”郑连依瞄了一眼挂钟,忽拍脑袋,“快快!姐妹儿们过来帮忙!”
几个伴娘忙赶过来帮迟休提裙摆,引她出门准备入场。
司仪在身边滔滔不绝地说着,手机没带在身上,韶谌不耐地一遍又一遍看手表。
彩排的时候明明算过时间,这个点儿也该新娘出场了。
韶谌第一次觉得司仪是多余的存在。
“吉时已至,下面有请新娘入场!”
大门缓缓拉开,所有人的目光投向门后的迟休。
一霎那,灯光聚焦于此。
迟休掀睫,不经意间被灯光刺得恍惚一瞬,随后,诺大如教堂般的婚礼殿堂在眼前真实呈现。
目之所及,皆被白玫瑰簇拥。
而白玫瑰盛开的路引尽头,韶谌背对着她,安静等待。
众人屏息凝神,翘首以待。
迟休握捧花的手紧了紧,试着往前踏出一步。
殿堂上方巨大的玫瑰花窗折射着斑斓的光,她略略仰头,玻璃后的白昼仿佛穿透虹膜,直抵人心。
她好像终其一生也觅不到耶路撒冷,真主不会眷顾她,神明不过如此。
可虔诚的彼岸。
是她穷极一切所奢望的救赎。
她将皈依于。
矗立在光里的他。
不知不觉中,迟休换成一只手拿花,提起厚重的裙摆。
跟在她身后的郑连依几人不明所以,只得松开手里的裙纱。
只见迟休倏然提起纱裙前摆,阔步向前跑去。
众人都被她的动作惊住,目光不约而同地跟随奔走的迟休。
婚纱的裙尾很长,迟休拖着裙摆跑步有些吃力,但还是尽力迈步。
另一头的韶谌听见后方动静,没忍住转身,却见迟休正提着裙纱朝自己奔来,头纱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掀开,露出她略显焦灼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