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婚礼,颜青提议在离开湛桥之前再回学校看看,于是促成今天这幕。
在陆长远的带领下,几人在校园内逛了许久,不知不觉中,被韶谌牵着的迟休回头,发现两人早已跟其他人走散。
韶谌拉她:“懒得在这儿耗,待三年没待够还是怎么?”
迟休瞥他:“那你想去哪儿?”
韶谌扬眉,带着她走出一中。
坐了几站公交,两人来到森林公园。
漫步在白杨树林里,不计其数的光斑映射在地。
迟休记得,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带韶谌逛的地方。
那时候也是春末夏初。
“喂。”韶谌趴在课桌上看迟休,“除了湛山寺,附近就没别的地儿可玩儿了?”
迟休斜他:“自己不知道查?”
“你在这儿土生土长,我是转校来的,就不能帮扶帮扶我么?”
迟休合上笔帽,认真想了想。
“附近有个森林公园,你可以去逛逛。”
韶谌眉梢一挑:“你带我?”
迟休直视他略垂的下眼睑,须臾,点头。
次日假期,两人相约在校门口会面,随即前往公园。
恰是杨絮纷飞的时节。
韶谌缓缓迈步,望着漫天飘絮漫不经心道:“哦,毛白杨啊。”
“嗯。”
“怎么说,这算南方的雪?”
迟休觉得从北方城市来的韶谌定然不会对这有多大兴趣,没吱声。
半晌,身边人又笑。
“好看,我挺喜欢。”
少年的侧脸陷进晨光,白絮飘飞。
迟休抬眸望他,空洞的心好像被什么一点点填满,忐忑止息。
大概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事物得到肯定,心底暗暗绽开花火。
而那段时间,恰遇迟休的谣言闹得沸沸扬扬,她也刚从程家搬出去独居不久。
本想着韶谌帮自己澄清谣言,她主动带他出来玩儿算扯平,可现在看来,更像是在满足她的私心。
见迟休走神,韶谌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什么呢?”
迟休从回忆中拉出思绪:“在想以前的事。”
“哦?”
“我想起,咱俩高中那会儿。”
忽地,迟休沉下眸。
“对不起。”
韶谌不解:“干嘛突然道歉?”
“……”迟休没应声。
韶谌叹口气,牵过她的手,十指相扣。
“你的确该抱歉。”
迟休沉默看他。
“你撒了一顿气就那么跑了,我不明不白地受了一顿气,还脑子有坑似地每周在朔柳和隅桐之间来回跑,就为了坐那儿看你一眼。”
“看你从迟休变成迟副主席,又从迟会长变成迟画家,看你抽烟还不忘往嘴里塞糖,看你板着张脸拍毕业照,看你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个姓杨的混账东西。”
韶谌目光很淡:“那么多年,却从没想过当面见你,可能,怕你真的烦我。”
“但也可能就是我疯了,我喜欢你。”韶谌撇头,“喜欢得要死。”
又一阵风袭来,零星的杨絮立时庞然,纷纷扬扬如同薄雪降临。
杨絮散尽故人停。
迟休望着树,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句话。
她紧紧回握韶谌:“韶谌。”
“嗯?”
“你说。”迟休垂头,摘下胸前粘上的杨絮,“我们,算故人么?”
韶谌沉声轻笑,抬起两人相握的手,在迟休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不。”
顿了顿,他继续道。
“我们是恋人。”
迟休没管韶谌的答非所问,也跟着他弯起眼角。
“嗯。”
两人仍在林间缓步。
迟休目光掠过葱郁的白杨枝,蓦然发问。
“我这么寡言,你会觉得无聊吗?”
韶谌沉思几秒,没直接回答:“哪怕是树的沉默,听风时照样澎湃。”
迟休抿唇:“还怪有文采。”
“开玩笑,年级第二可不是白当的。”
“是么……”迟休举起手,任暖阳从指缝间漏出。
韶谌饶有兴致地看她。
“韶谌。”
“说。”
“用你年级第二的文采,形容散阳。”
“?”韶谌扯扯嘴角,“合着给我出阅读理解呢?”
迟休放下手:“怎么?墨水不够用了?”
韶谌啧声,轻掐她的脸颊。
“行,还请年级第一指教指教。”
“散阳――”迟休垂睫,看着路上的光斑如是道,“挺温柔的。”
韶谌不屑:“能比我温柔?”
“……”迟休眉头微皱,“这有什么相提并论的价值?”
“怎么没有?”
韶谌拍了拍迟休的发顶,一本正经道。
“散阳穿过白杨枝桠,直到某一刻,太阳成为树的心脏。”
“而我,是你的光。”
“也是你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