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秋+番外(18)

以及傍晚走出地铁站的那一刻,冷脸一天的韶谌看着手机勾唇的侧脸。

骨子里透出的乖戾与疏离,却在此刻被温柔抚平。

杨觉不免讶异。

那分明是在期待。

杨觉叹口气,发动车身离开。

-

迟休手抚上沙发,韶谌双手抱在胸前,吊儿郎当开口:“太素。”

迟休手又抚上椅子。

韶谌:“太花。”

迟休皱眉站在写字台前。

韶谌:“太土。”

迟休无语站在立柜前。

韶谌:“太丑。”

“……”

迟休烦躁闭了闭眼。

到底谁要买家具?!

迟休回头冷瞪韶谌,韶谌又扬眉挪开脚步。

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迟休抬脚往另一头走去。

又在一架藤条吊椅前止步。

迟休有些心动,恰好工作室的阳台有足够空间。

但得考虑支出,迟休突然纠结。

再抬头,不远处正挑选摇篮的一对夫妇映入眼帘。

迟休瞳孔一震。

她极力保持淡定,转身离开。

身后人却叫住了她。

“迟处秋?”

迟休偏过脸敷衍点头,再打算离开现场时,手腕却被疾步上前的中年男人抓住。

“呵!挺巧啊?”

迟休转回头看着迟宽,厌恶甩开手。

“看见我就跑?你几个意思?”迟宽上下打量迟休一番,“打扮得跟个婊子似的……”

迟休强忍怒意:“出来多久了?”

迟宽扬眉,故作苦恼地思考几秒:“嘶……差不多快有一年了吧?”

“不过我听说你现在成画家了?”

迟休定定注视他,不语。

“画家一幅画得卖几千上万吧?”

“是不是忒赚钱啊?”迟宽眼里闪过莫名的精光,“我这刚出来不久,你不得……?”

迟宽在迟休眼前比了个钱的动作。

迟休拍开男人的手,怒意不减:“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迟宽故作受伤地挑眉:“死了又怎样?下地狱吗?”

“没关系!”迟宽耸肩摊手,脸色突然沉下。

“反正你也会下去。”

迟休呼吸加急,强忍踹人的冲动,远处的女人忽又嗔怪似的喊迟宽。

“宽哥,你干什么呢?”

迟宽闻言,冲迟休意味不明地笑笑,随后转身离去。

韶谌在商城里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迟休。

刚想开口叫她,韶谌注意到迟休只是呆愣站在原地,低头注视地面。

“喂。”

迟休睫毛一颤,抬头看着韶谌。

韶谌看了一眼吊椅,又看看迟休:“买这个?”

“不。”

迟休收回视线,扭头就走。

剩下的时间里,韶谌明显感觉迟休心不在蔫,问她意见都回应“随便”。

就着迟休之前的工作室里的东西,两人最后也没置办多少。

从旧工作室往新工作室搬东西,再把新买的用具布置完,已是黄昏。

韶谌临时接到电话离开,留迟休一人在工作室里怅然。

迟休望着工作室里或旧或新的一切,摸出烟盒。

但忘记带打火机。

叹口气,迟休下楼买了几瓶酒和一份关东煮。

付款时,瞥见收银台前小货架上的千纸鹤糖。

迟休拿下一包。

“这个,一起算。”

回到工作室,迟休把东西放在地上,自己也席地而坐。

没找着开瓶器,迟休视线扫过一众器物,锁定在韶谌给她选的写字台上。

熟练地,迟休在桌沿磕开瓶盖。

“还有点用处……”

迟休自言自语着坐回地上,安静地往嘴里塞东西。

“……下地狱?反正你也会下去!”

迟宽的话在脑海里久久不去。

迟宽。

是她的亲生父亲。

在迟休早已认定自己是孤儿时,她那失踪十七年的父亲。

找到了。

第一次见到迟宽时,他坐在会见室的玻璃窗内,憔悴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

迟休视线冰冷扫过男人:“判几年?”

迟宽冷嗤一声:“六年五个月。”

迟休面不改色:“你为什么没死?”

迟宽挑眉,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怎么?没让你当孤儿你很不爽?”

迟休没应他的话,语气逐渐激动。

“我在问你,你怎么没死?”

迟宽昂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她妈问你,你他妈为什么不死?!”

安静的会见室里只剩迟休的怒吼。

记忆里快消失的母亲,倒在血泊里的外婆,把她强行拖进孤儿院的陌生人,以及那些自以为是孤立她的人……

无数张脸在迟休眼前闪过。

她从不感激母亲将自己带到这个世界。

并让她亲自尝到――

绝望的血。

迟休眼里的猩红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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