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休讷讷移开手。
开门进屋,迟休帮忙接过韶谌手中的沉重,无意瞥见他耳稍的红晕。
她不禁一怔。
刚才。
好像。
也没碰到哪儿吧?
正胡思乱想,韶谌解下领带从卧室走出,又若无其事地站到她身旁整理食材。
“吃多少拿多少,地方小了,多了只能先放冰箱。”
“嗯。”
迟休余光飞速扫过韶谌冷淡的侧脸,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正伸手要拿韶谌面前的丸子盒,韶谌盯了她的手半秒,忽地出声。
“你手怎么回事儿?”
迟休这才想起自己差点被戳穿的指甲盖,缓缓收手。
“被干颜料扎了。”
韶谌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抓起迟休的手腕:“上药了?”
“还……上了。”
“……”
迟休看着指尖快脱落的创可贴,一时语塞。
韶谌眉头皱得紧了些,拉起她的手往沙发上带。
“坐下。”
迟休老实坐好。
韶谌从电视机下的置物柜里翻出药箱,而后在迟休身旁落座。
“你这什么颜料。”韶谌轻拉过迟休的手细看,“杀伤力挺大?”
“正常。”迟休看着韶谌青筋蜿蜒的手背,语气淡淡。
“扎挺深,先在外边儿的伤口上药看看……”
韶谌低声碎碎念,迟休目不转睛地盯住他微卷而蓬松的发顶,一小缕挺翘的头发格外醒目。
她没在意指尖的痛感,抬手往韶谌的头顶上捋了捋。
韶谌手中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
迟休没打算把手移开,对上韶谌探究的眼神,莫名感觉面前的男人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犬。
“涂完了。”韶谌收回药盒,捏了捏迟休的掌心,“以后注意点儿。”
“嗯。”
韶谌话音一落,迟休终于收手,而韶谌头顶的那撮头发仍然挺立。
“喜欢我头发?”韶谌牵起她受伤的那只手贴在颊边。
“不是。”迟休指指他的发顶,“乱了。”
“不喜欢?”
“……”迟休皱一下眉,“喜欢。”
韶谌轻笑着,在她掌心印下一吻。
“好,吃饭。”
迟休坐在桌旁,默默注视韶谌撤走她的碗筷。
“你干什么?”
韶谌在她身边落座:“吃饭。”
“我看你吃?”
韶谌眉梢一扬。
“也行。”
“……”
没过多久,迟休明白过来韶谌的意图。
她看了看他夹来的菜,又看韶谌。
“我自己可以吃。”
“你手什么样自己不知道?”
“那还没到不能独立吃饭的地步。”
韶谌不耐蹙眉:“张嘴。”
见拗不过他,迟休只好听话张口。
她嚼得慢,韶谌便趁此时间夹些菜在碗里晾着,或是自己吃两口,或是安静看迟休吃。
迟休略窘:“我还是自己拿碗筷吃吧。”
“怎么?”
“我吃得慢,怕耽搁你吃饭。”
韶谌没应她,又夹起一片肉往她嘴里塞。
迟休慢腾腾咀嚼,看着韶谌,难得有了想说话的冲动。
“我小时候吃饭,挺快的。”
韶谌扬眉瞥她。
迟休向来食不言,除非她开口,韶谌基本不起话头扰她。
现在迟休主动出声,他不免觉着新鲜,但也只默默听她说。
“但上小学时,有一回打架。”迟休咽下食物,拿过水杯抿了一口,“被保温杯敲掉了两颗牙。”
韶谌眉心略跳,放下筷子看她。
“本来想着就掉了两颗乳牙,而且那会儿还在换牙,没怎么管。”迟休放回水杯,“结果后来就长出来一颗,还剩个豁口。”
迟休讲这些时表情很淡,仿佛从她口中淌出的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故事,无关于她。
“牙床被硌得不舒服,自然而然,也就养成了吃得慢的习惯。”
韶谌听后,依旧拿起筷子一片一片地往迟休嘴里塞肉,长睫不时抬起,盯着迟休微动的腮,待她咽下去后又重复动作。
迟休安静看他,而韶谌在沉默的最后,只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吃饭。”
迟休安静吃了会儿,忽又盯住韶谌伸向红汤锅的筷子陷入沉思。
她记得很久之前,韶谌几乎是一点辣味都不沾。
课间几个男生围成一堆分辣条吃,他也从来不去凑热闹,即便是去她家蹭饭,也会刻意避开任何有辣椒的菜。
她不知道他这七年里作过多少改变,亦或者被时间摧折了什么。
眼前的男人的确是当年那个少年,可到底还是镀上了几分陌生的色彩,被岁月推搡着,匆忙成熟。
迟休轻声发问:“你什么时候能吃辣的?”
韶谌似乎踌躇了一瞬,终是没正面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