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殿下客气,折煞老臣。”
“借殿下吉言,同喜同乐。”
“多谢殿下赐福,臣祝愿殿下心想事成,顺遂安康……”
宋时景笑着一一应下,俨然成了欣然接受臣子祝福的贤明皇帝。
风凝夜不由得朝前方欢庆热闹的大殿看去,那里,武英帝也在默默注视吧。
“在看什么?”耳边忽地荡过柔风,吹的他耳朵又痒又烫,他下意识后退,转过头看着宋时景,说出的话刺耳难听,“在看你还有多久可活。”
宋时景嘴角一抽,压低声音:“你就这么希望孤死?我们联手不好吗,各自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双赢。”
风凝夜轻轻抬眼,凉薄道:“别做梦了。你清楚你对我态度的改变皆源自一段记忆,而且是你猜测的,如果事实并非你想的那样,我猜你会毫不犹豫杀我。”
“我可不想再中一次毒。”他补充。
宋时景暗道:他果然还在记仇。
“那次是孤一时激动,没能控制好情绪,孤保证,没有下次了。”
时隔十四年未见,重逢就得知记恨之人杀了恩师,尸体摆在城楼上,即便他有万般怀疑,理智也被怒火燃烧的差不多了。
其实事后他还是蛮后悔的。
得知柳行之未死时,他恨不能立刻飞奔到风凝夜面前,质问他为何要欺骗自己,是否有苦衷。
尽管他知道,答案定不是自己想要的。
后来亲眼看到风凝夜身上的伤痕,结合调查出来的线索,曾经被一再否定的“种子”破土而出,萦绕心头久久不散,还随着时间推移,越发壮大。
宋时景不是没质疑过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所以他迫切想帮风凝夜找回记忆,甚至动用了审问犯人时用的催眠法。
可惜失败了。
再后来,风凝夜说他自私,不顾他的感受。
宋时景回去后认真思索过,左右风凝夜人在京城,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回记忆,他就徐徐图之,赌一把大的。
赢了,江山和哥哥全要。
输了,认栽。
下定决心那一刻,宋时景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背了十四年的仇恨转化成了期待。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少了苦大仇深,痛苦疯狂,多了豁达明朗,惬意自在。
这也是风凝夜眼中,他变化太大的原因。
“右相可否原谅孤?”宋时景一脸真诚,吓坏了风凝夜。
他鬼使神差探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眉头轻皱。
正常,没发烧。
“太子殿下,你……鬼上身了?”
宋时景无语,瞥了眼对面偷笑的墨七和茫然无知的楚茗,没好气道:“你才鬼上身,除夕夜哪来的鬼。”
闻言,风凝夜舒坦地松口气,“正常了。”
“……”
眼睁睁看着风凝夜先走一步,背影冷漠无情,根本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宋时景咬咬牙,也不管臣子们怎么看,快步追上去。
外面发生的事自是传到了武英帝耳朵里,风凝夜和宋时景进来后,他的视线就在他们二人间打转。
幸好两人的座位并不挨着,相隔一个表演场地和四张桌子,武英帝没看多久就收回视线,与一旁的皇子们说起话来。
风凝夜和相熟的官员打过招呼后坐下,表面看似欣赏品尝美酒,欣赏歌舞,实则寻找那位荷包的主人。
一曲《盛世》结束,坐在后方的墨七忽然开口:“楚小子,你看那边弹箜篌的青衣女子如何?”
风凝夜耳朵动了动,知墨七是在提醒自己,目光投向对面角落里素手弹箜篌的青衣女子,与她视线隔空相撞。
对视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青衣女子侧身与旁边的姑娘交谈几句,然后很自然地起身,理了理衣裙,姿态端庄地朝殿门走去。
行走间,一只墨蓝色并蒂莲荷包从腰间滑落,风凝夜立刻确定其身份,将杯中剩下的佳酿一饮而尽,装作微醉的模样准备出去醒酒。
然就在他起身时,张肃小心翼翼捧着琉璃碗,颠颠跑过来,挡住他去路,笑容谄媚道:“陛下就猜到右相大人不胜酒力,这不,提早为您准备了醒酒汤。”
他举着碗往前送,不容拒绝道:“大人,请吧,别让陛下担心。”
两人的状况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但见是张肃,没人敢议论,全都暗中感叹:陛下对他们的好感不及右相十分之一,右相才是当之无愧的宠臣啊。
皇帝赏赐,不喝便是抗旨,风凝夜犹豫一下接过碗,道了声,当着众人面饮下,一滴未剩,碗还给张肃,问:“我可以走了吗?”
第二十章 床上惊梦
“呃……”张肃飞快瞄了眼上首龙椅上的男人,支支吾吾说道,“夜里寒凉,您又大病初愈,这会儿酒劲儿未消就出去吹冷风……万一寒气入体,您再病倒了该怎么办?”